文卿远点点案几上堆叠的卷宗:“眼下还是尽快查清武玧此人到底是谁,以及他如何与兵部搭上关系,若真是利用阿芙蓉控制各位大人,我们还需为他们解毒。”
魏淳颔首:“针对阿芙蓉的解法我已交代景宴,他会尽快拟定药方。”
“以及,此事是否与当年秦大人一事有所关联。”
文卿远所提之事,也是大家最忧心的一点。
若真是如此,那从当年到如今,乌户族一直有人潜伏在华都,而且与兵部关系密切。
想到这点,四人都默契的静了下来。
“对了。”魏洵看向魏淳,“赵家诸位公子都放回去了吗?”
“还未,就算他们与乌户细作无关,公然对朝廷命官不轨,哪怕是赵家子弟,我也不可能如此轻易了事。
赵承泽领着一众族人在宫门口跪了一.夜,说是教子无方甘愿受罚,现在还跪着呢。”
魏淳想起今早看见宫门口乌泱泱一群人的场景,还是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昨晚连夜审讯把这些公子哥儿折腾的够呛,只不过若是真的证明赵氏子弟确实与乌户族无关,差不多过几日就该放回去了,父皇总是要顾及各方势力的。”
魏洵揉了揉太阳穴:“本来此案若只是因为先前总总,他们想要报复文大人,点到为止我也觉得尚可,毕竟要顾及世家脸面。
只是现如今已确定与乌户族相干。
当年秦大人一案……又鸣,你还记得当年沈老将军提过,朝堂之上,反战最厉害的当属赵承泽。”
沈又鸣思索片刻:“确实,父亲当年提过。反战声最高当属赵氏,其次顾氏。”
魏淳看着供词不说话,沉默许久才开口道:“赵承泽一向严谨小心,心思缜密程度远非我们可及,我不觉得他会如此轻易让自己金贵幼子卷入此事,大概真就是被武玧利用了。不过,赵府内必定有武玧内应。”
“何止赵府,文卿远并未在吏部夜班名单上,那夜晚回是因为他废寝忘食醉心于吏部事务。”
说到此处魏洵有些埋怨的瞟了文卿远一眼。
“但弓箭手却能不被巡逻的龙武军察觉,且埋守在他回府的路上,商家闭店到我们经过那条街,中间不过两刻钟……我和文大人身边近侍都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应当没有问题。
所以,吏部必定有武玧线人。这事还在查,目前还未有确切答案。”
想到各部各司,各世家府内兴许都有乌户族线人,四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门外有人敲门,差役推开门来恭敬行礼:“禀太子殿下,皇次子殿下,诸位大人。赵氏子弟已全部审讯完毕,供状核实无误并都按好手印了。”
魏洵立马接到了魏淳投来的询问眼神。
“皇兄,且让我去看看诸位公子吧。”
身侧的文卿远也跟着一同起了身,魏洵将他按回了椅子:“我去就行,你和皇兄,沈副统领继续商议吧。”
大理狱位于大理寺深处,魏洵和凌鹤跟着狱卒兜兜转转走了不少路,才来到一座巍峨高墙前。
守门的两位狱卒缓缓拉开镶嵌有铜制兽首的铁门,随着一声嘶哑沉闷的暗响,一条狭窄幽静的长廊逐渐出现在魏洵眼中,空气中飘散着潮湿的腥臭味。
魏洵没有迟疑,大步迈了进去,走廊两侧是小间的牢房,光从墙高处一个不大的小窗照了进来。
经过不少牢房,领路的狱卒才停下脚步:“殿下。”
魏洵微微颌首,狱卒便退到了不远处。
密集的栅栏内一个身影蜷缩在墙角,丝毫不见平日的意气风发。
“咚咚”
凌鹤敲了敲栅栏,墙角那人迟疑的抬起头,看清是魏洵时面露惊喜之色,连滚带爬的扑了过来,满脸泪痕:“殿下,殿下,草民真的知错了,草民再也不敢了。草民真的不敢了……”
魏洵垂着眼看着面前这张挤在栅栏间的脸,等赵煜枝哭声渐低了,才缓缓开口:“这大理寺刑房条件有限,昨夜赵公子怕是没有休息好,还请见谅。”话里虽如此,语气却平平。
赵煜枝只是哭着认罪认罚,周围几个牢房的赵氏子弟听见动静,也都爬到栅栏边上又哭又喊。
魏洵心烦的皱了皱眉。
凌鹤取下佩剑,手腕一转将剑重重敲击在栅栏之上。一声巨响徘徊在幽深长廊中,众人都安静的闭了嘴,只剩几声零星啜泣。
“赵氏一门,世代忠良,常侍奉在天子近前,乃国之重臣。
你父亲贵为当今尚书令,德高望重,堪称我朝表率。赵公子为赵大人嫡幼子,想必也是才华之外,亦有德行。
望公子日后行事,莫忘仁义二字。历朝历代江山稳固非仅靠甲兵之锐,更倚道德之重,家族亦是同理。
后人若不能内外兼修,光耀门楣,只怕一招棋差,走向覆灭也是转瞬之间。”
魏洵略微俯下身子,与赵煜枝对视:“赵公子,你说,本殿下说的在理吗?”
赵煜枝没有答话,只是疯狂点头,脸上鼻涕眼泪发丝糊成了一片。
魏洵又转身向前迈了几步,让自己身影出现在了诸位赵氏子弟的视线范围内。
“诸位公子,可听清了?”
四周牢房里接连不迭的传来应答声。
魏洵不再言语转身就离开了。
直到折返到了刑房入口,魏洵才对狱卒交代到不许任何人探访赵氏子弟,若有人想强行进入,一律按照通敌叛国罪拘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