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连茶都喝不得好,如何忝居七星门下”为由,钟离温和地推拒了江司葵的提议。虽然两人太过异口同声,惹得江司葵狐疑地瞟了好几眼。
雁宁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认真地想:【其实还蛮想知道段子成真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诶嘿?】
不,你不想。
在心里柔和地否决了雁宁的危险念头,钟离想,新任岩神只能天理指派,让他身代,自然是无法成行的。
就算有人在演“岩王爷复生担大任”的小人戏也是一样,嗯。
雁宁演了会“岩王爷复生担大任,退致仕不成泪两行”的大戏,脑子都演累了,可见007的岩王爷岗位有多头疼。
她把沸腾的脑浆收拢,往窗外看去。
雨势几乎停了,黄昏色的天空暗沉下来,明亮的星子挂在天杪。
赛博马车已经驶出了璃月港,行驶在官道上。
雁宁借着朦朦的天色往远处看,灰蒙蒙的路,像是沥青还是柏油的路面,下边是混凝土的基层,修得好路啊。
车厢里亮起了灯,马车车头也亮了前灯,雁宁时不时看到边上车道有类似的铁马驶过,车速快如闪电。
也不知道用的什么减震装置,愣是没感觉颠。
前头搞不好还有收费站服务区啥的吧?
……还真有。
大夜弥天,他们下了官道高速,到了什么邸店休息了一夜,而后又上了车,午间用了饭,铁马驶出了珉林,改了水道过去。
沉玉谷不愧是游戏里最好看的地图,一路上碧水青螺,晴光映照,水泛碧粼粼皱。
远远听见船歌欸乃,两岸林带如梭,草铺茵席,雁宁看到翦翦的花开了一路。
红妍缀枝头的山茶,粉紫的杜鹃,团绒的流苏花,还有好些雁宁说不出来的花种,当真浮翠流丹。
雁宁恍然:【忙了好久,出差看到花才想起来,春天来了啊。】
【也还好到了这里,要是还是上辈子打工,天天昏天暗地的,等夏天来了,才发现春天过完了,还是半退休好。】
她在甲板上的感慨被钟离所听闻,他心想,有些像那天他自问职责是否完成的心境。
在路上听到了商人对下属职责完成、可以休息的夸奖,自己驻足良久,直到清晨的微雨敛去。
他走了不远,望见初霁的碧天下,桥脚有簇繁生的花在摇曳。
“原来已经立了春。”
才将手头千头万绪的一桩一件决断完的自己,大约也是这样恍然的。
钟离又有些好笑。
但前边的人,似乎把这趟路程当作旅程了。
小雁小姐的确把这次出差当旅游了,她甚至还在负暄的春日里想:
【话说事情结束以后,我能不能迟一天回去璃月港,吃住我自掏那种,好不容易来趟沉玉谷诶。】
【对了,来了那么多天我都忘了,遗珑埠锚点能不能摸开啊?我记得合成台有一个但是现实没有合成台,先偷偷摸遗珑埠这个,其他回去找找好了,七天神像也……】
路就在她的心声里行完了。
到江府已是深夜。
夜上枝头,一路上人也惫倦,雁宁没太留意府邸长得什么模样,只听门房拉了金钉朱扉,侍从迎他们入了府。
胡乱洗漱一番,雁宁换了下边递来的柔软寝衣,沾枕就呼呼大睡。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雁宁睁开眼,面无表情赖了会,然后迅速摸出“手机”看时间。
九点半。
坏了,她休周末的,周末没设闹钟,还好渐近中年,瞌睡愈少,不会睡到日上三竿。
但钟离和雇主大约是醒了。
雁宁慌里慌张,准备跳床赶早八,等下,她的衣服好像昨天被拿去洗了?
外面的人似乎察觉到里面的动静,有人一敲房门。
雁宁下意识应了一声,立马是一大堆少女鱼贯而入,把只穿睡衣的她团团围住,然后在她内心的“咦咦?”爆鸣里,给她穿上了新衣。
编枝窄袖褙子,暗花三涧裙,衣料雁宁说不出来,只觉得异常柔软,质料高级的很。
等她回过神来,洗漱也结束了,睡乱的头发也服帖,编了条麻花辫在后边。
女侍垂手表示结束,雁宁目瞪口呆,她摸着鬓边的紫桔梗丝花,在心里不禁打了个“6”。
简直是流水线作业,有钱人家的生活真是朴实无华,社畜如她都焕然一新。
“请先用餐,再前往厅堂,同行的贵客在前厅。”
想起什么似的,前头的女侍告诉她:“那位先生说,‘没关系,慢慢来就好’。”
……话是这样说,雁宁却已以光速胡吃海塞,飞速奔往前厅,雕梁画栋的厅堂,连承重柱都镌刻有栩栩如生的松鹤花纹。
雁宁望见钟离坐在桌案前,手捧本书,悠悠在看。
老婆也换了鸦青的新衫,袖口有金线缠纹,看上去疏朗萧举,江家审美真好。
的确,江府衣品甚佳。
钟离看雁宁鬓边妍妍的丝花,一身衣饰都衬她。
害人等终归不好,雁宁有点抓耳挠腮:“不好意思,先生,我来得有点迟。”
“原先没有约定时间,自然也没有来迟的说法。”
钟离放下手里的书册,用郁金的眼眸凝视雁宁,他进入正题:“江小姐去收拢人手了,今日,予你我顾问任务,是查看遗珑埠分部出问题的浮光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