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我叫张秀芳。你叫什么名字呀？你家住在哪里，我们可以一起放学～

安蝉蝉回过身，看到坐在后面的女生朝她莞尔一笑。

张秀芳？

“我叫安蝉蝉，住在唐华路。我们可以一起放学。”她一口气地说完。

张秀芳笑得很开心，小声地跟她说：“我知道了，你普通话说得真好。不过语文老师正看着我们，你赶紧转回去吧，小心被骂。”

安蝉蝉心想没关系，但她不想连累张秀芳被骂，所以立马坐了回去。

放学后，张秀芳火速地收拾好东西，背上书包站在安蝉蝉的课桌旁。

“你什么时候来这个地方的呀？”张秀芳一边帮她整理东西，一边问。

安蝉蝉：“昨天。”

“昨天？”张秀芳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你今天就来上学了？”

“嗯嗯。”安蝉蝉应道，“听老师说的，你们之前假期也在补课吗？”

张秀芳帮她把散落在课桌上的笔放到笔袋里，等她准备背书包的时候又提前拿起一根背包袋子等着她把胳膊穿进来。

“对啊。”张秀芳接着问，“那你过来累不累？你听不听得懂我们的方言？”

其实从老家来到这个地方，方言不一样，但是也有相似的地方，认真仔细地听一下还是能听懂的。

安蝉蝉：“听得懂一点。”

张秀芳笑起来，眼睛弯弯，“没关系，我普通话说得不是特别好，你要是没听得懂，我就再说一遍。你家在唐华路是吧？我送你回去。”

安蝉蝉被这突然的温暖与好意撞得鼻头一酸。

——好想掉眼泪。

她跟张秀芳走在长长的路上。张秀芳在跟她讲着这个地方的特色小吃和习俗等等，最后还提醒她今晚各科作业，让她不要忘记做。

最后的最后，她说，明天早上会在安蝉蝉的小区门口等她一起去上学。

安蝉蝉更想掉眼泪了。

张秀芳是她来这个地方第一个交到的朋友。

后面的每一天也确实如张秀芳所说，她每个早上都会特地来跟自己一起去上学。放学之后也会送她回家。过了很久，张秀芳才说，其实她每次绕远路送自己回家。虽然路是远了点，但是她还是很开心。

可是初中她们没能被分进同一所高中，久而久之就淡了联系。

安蝉蝉坐着电梯上去，想着安晨和李玲可能会问自己今天的学校生活怎么样，对此，她也在心里默默地组织着语言——

“今天上学怎么样啊？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

她会告诉安晨：“挺好的……”

“有没有认识什么朋友啊？”

她会跟他们讲起张秀芳。

在她的百种设想里，到家了。

安蝉蝉取下挂在脖间的钥匙串，向右拧了一下。

咦？打不开？

她归正锁眼，向左拧了一次。

门开。

哦……原来是要往左边转门才能打开。她暗暗地记在心里。

她弯下腰换鞋，注意到安晨的皮鞋和李玲的高跟鞋散落在鞋架旁东倒西歪。

他们回来了？那么早？

门口旁不到五步距离就是餐桌，餐桌上胡乱放置着他们的衣服。

衣服？

门口怎么会有衣服？

就在安蝉蝉心里不解的时候，她听到了从主卧传来的几声叫声和几段低语。

“孩子已经被领回来了，我们就有孩子了……”安晨气喘吁吁地说道。

“怀不上……还有这个，怀上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成年的安蝉蝉明白了。

年龄近三十五岁的安晨和李玲为什么会选择领养一个孩子？

十岁的她不懂，以为他们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小孩，他们选中了她。

但现在的她懂了。

她弯下腰，把刚才拆到一半的鞋带重新绑好，退出门，静静地把门关好。

仿佛她没来过。

走进电梯间，她摁下按钮。

等电梯的时候，她看到窗外乌云密布，顷刻间，雨水从眼眶中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