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爷,您都使人通传了,还“不知惊扰”,要不您别过来呢。
两个姨娘上前请安,陆钊摆手止住,话尾拖出些不耐。
“行了行了,这套免了。”
他目光在二人身上晃了一圈,末了落回柳枝身上。
“还是进屋说话?”
主君主母有话说,林姨娘和周姨娘自然不好继续待着,看了柳枝一眼,俱告退回院了。
柳枝挑眉,虽奇他今日早回,倒也不多言语,领人进了正堂。
许久不见,气氛倒没有浮起来。
陆钊这回过来,其实是听闻柳枝今日回府,特意挤出了些时候,提前回来,好向柳枝问问此前陆柔婚事如何。
也... ...多瞧瞧柳枝。
陆钊目光一扫桌上的茶盏,正要说些什么,柳枝带着含笑上前,拎着紫砂壶给他斟了盏犹带余温的茶水。
“青果茶,您尝尝。”
“果茶?”
陆钊一听就知,这大概是林氏她们爱喝的。
刚才柳枝跟姨娘们谈笑时明明爽利快活,一到了他这儿,总得隔了好几层客套。
之前那事虽过了,但这丫头也对她隔了好几层防备,再没从前那副,陆钊心里不由有点闷得慌。
“给娘子们喝的东西罢了,也不知寻些有气力的来。”
陆钊把着茶盏,心里有点憋闷,闻见涩中带甜的果香,手肘随意支着椅扶,只哼了一声,一句脱口而出。
柳枝原本还有些想他,这句话一出,那点子久别重逢的绮念也没了。
【姓陆的果然都有毛病。】
【爱喝不喝,怎么不渴死你呢。】
柳枝心底暗骂,从他手中夺过茶盏,仰头喝了个干净。
随后又明媚一笑,声音温软。
“爷,您来得突兀,咱们这儿只有这个了,您且安坐,妾这就叫人给您新煮一壶来。”
“夫人... ...为夫不是。”
柳枝不等陆钊接下言儿,拊掌吩咐小满煮新茶,话里话外要她们慢慢儿磨。
“小满,吩咐灶上起火煮壶新茶来,务必仔细,不能轻慢了爷。”
小满自然明白,眼神飞快抬起,狐疑地看了陆钊一眼,又垂头领命而去。
柳枝见他吃瘪,心里畅快许多,面上仍带着笑。
“妾本就粗鄙,爷将就些。”
“夫人是个体贴的。”
陆钊见她这举动,到嘴边的话也咽了下去,只扯笑回了一句,掌中捏着手串把玩。
她还真是半点亏都不肯吃。
“您若没什么要紧的事儿,妾这倒是有一桩事要问。”
见陆钊无言,柳枝倒先正了正神色,开了口,回身在桌上找了一会儿,把绣坊的账册摊到他面前。
“您信得过周姨娘吗?”
这话把陆钊问得一愣,他探究地看了看柳枝,不明她怎么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他回想了一阵,这周氏算是他最知根知底的身边人了,又是家生子,向来老实,遂反问道。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可是周氏对你不敬?”
“不是,妾见周姨娘绣艺精绝,想跟爷商议着,让她在绣坊做事,只是绣坊那儿究竟是私产”
柳枝止了他的话,陆钊听她这么一问,翻着账册,心里搜寻着关于周氏的事儿,却一时想不起什么。
那个跟了他最久的女人,此时在他心里的面貌竟是模糊的。
他只知道此人待人和气,大字不识几个,性子软,扛不住事,只道。
“她生性安分,嘴倒是严,只是太胆小了些,直接在绣坊做事,恐怕将来会有麻烦。”
“那,若新开几家成衣店,叫她把关呢?”
柳枝想起前两日官府批下的新店钞引,有了新想头。
“没什么问题,你看着办吧,只别叫她管人就是。”
陆钊不知柳枝为何要抬举周氏,不过深觉此人大约翻不起风浪,也就都应承下来。
“既然爷信得过就好。”
柳枝心底明了,应了声,笑着靠近了些,为陆钊重新理了下腰间束带。
陆钊的目光不由落在她动作上,心中微微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