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清泉堂,装修清雅的木舍主屋并不特别宽敞,倒是旁边跟着好几栋阁楼,高低起伏,还带着一片干净空旷的演练场。
里面已经坐了十几个同门弟子,桌椅不多,约能容纳二十来人。这时,刚才一声不吭甚至转头自顾自做其他事情的闻夜月又活络起来,轻轻握住陆麟川的手腕,低声道:“斗师兄肯定要当堂处理他们三个,你就随我坐去靠窗的西座,咱们避避。”
陆麟川却挣开他的手,一步走到逆折姐妹身边,正声回应:“谢谢闻师兄,我等一等两位师姐。”
青发少年扼腕无奈,默默回到他自己位置上摊开书复习。那边斗清樽在舍前太师椅上端坐好,便示意宿草秋和两个女孩站到所有人前面来。
“说说经过吧。”仍是斗师兄开口。
逆回川哼了一声:“很明显,是宿草……宿师兄先挑衅了我们。”
她妹妹抱臂点头,神色张扬,双马尾甩到天上,连戴的桃花都艳红了三分。
宿草秋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先指了指脸上那条刀气割的血痕,又张嘴啊啊两声,然后哔哔啵啵召出好多奇火,还要喘几口气,完全是受害人拼命也要告状的模样,聚火为字写道:斗师叔、斗师兄,我真的没有,分明是两位师妹动的手。您也看见了,她俩不由分说就拔刀欺辱我一个手无寸铁的炼丹师,要不是您及时赶到,那五道灵罡轻易就能把我打成重伤,我这喉咙也是拜她们所赐,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是啊斗师叔,昨天宿师兄不过是约了两位师姐去空山院一叙,回来就成了这样。”台下同属邻日池的弟子开口帮腔。
“逆折姐妹未免太猖狂了一些。”另一边不属于五大主湖的弟子也窃窃私语。
“昨天那分明是他——”这下轮到逆回川憋红脸了,可是她无法解释,因为石桥的确是她们砍塌的,哑咒也的确应在宿草秋身上。折回川虽忿忿,但她一看到宿草秋的猪头脸上那么长一条刀印,心情又好了起来。
反正每次秋后算账,她们姐妹都是领罚,横竖不差这一回。
“算了。”折回川揽住姐姐的肩膀:“你这小人也就会些搬弄是非的手段,我呸!”
“那么你们承认是你们动的手了?”斗师兄头疼,这几个崽子隔不了两天就闹一回,师门更是恩怨颇深,尽情放任孩子,要不是沧凌派禁止长老约架,他千师伯应该早就打上邻日池去了。这回,估计宿草秋也不清白,但逆折两个女孩子火气是太大了些,而且什么都不解释,想公平点都没处查。
“宿草秋你记清楚了,这条印子是你逆奶奶留的,折奶奶的先存着下次来取。”折回川啐道:“斗师叔的惩罚我们都应了!”
说罢,她拍了拍自己刚带进学堂的可爱小师弟,交代:“小麟川坐南面那儿去,我俩放学后来接你。”
斗师兄判决:“宿草秋归位,逆回川、折回川罚站抄清静经二十遍,限今早完成。”
小胖子得逞一笑,刚抬腿,陆麟川就伸手拦住了他,微微勾唇:“斗师兄且慢。”
“陆师弟请讲。”
“我师尊近日修习符文,正巧绘制了一张留影符,不知可否放堂上一观?”
寒江雪牌留影符质量上乘,而且还带了一些奇怪的功能,宿草秋那句挑衅的话被狠狠放大十倍糊在他脸上时所有人都懵了。
事实证明得逞的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现在是逆回川放声狂笑了,折回川愣了愣,没想到她俩还能有蒙冤得雪的一次。
斗清樽终于开口:“都站后边去,本堂课罚站便算了。”
一股大蒜味飘进陆麟川的鼻子里,他这才知道斗师叔为什么一直让师兄代言。
逆折姐妹蹦蹦跳跳地往南面走,罚个站轻松得好似春游,那边宿草秋则是面沉如水,阴鸷的目光紧紧跟着姓陆的。
这个仇,我记下了。他心中恨恨走到北面,很快有了计划。
学舍不大,南面的排椅坐了三个人,空着三个位子,独玉涧的师兄师姐们对新来的陆师弟态度相当热切,但不是所有人都欢迎他。
课间,陆麟川放下书包,青龙敏锐的听觉捕捉到周围其他人或隐密或直接的谈话:“那个陆麟川就是隐香台那位的弟子?”
“我听我师尊说的,本来不让他上学呢。”
“他师尊不是证实了是半魔吗……”
“嘘,宗门秘辛,咱们几个碎嘴也就算了。”
“我师姐以前去过陆家,这个小少爷好像是废灵根,十岁还没引气入体。”
“他凭什么来清泉堂上学呀,连外门的弟子都是考进来的,就他仗着一个没了的陆家还有宗门碍于名声不得不花钱养的废物师尊……”
“唐师弟你小点声,和他比较多没面子,你怎么说也是正经从外门升上来的天才。”
“我就是气不过。”
陆麟川垂眸,暗暗发誓要勤加修炼,毕竟实力才是硬道理。
“小陆师弟别管他们几个长舌头,”看着比他没大几岁的师姐捅了捅小龙,“外门选进来的就是没礼貌,到时候筑基试炼还不一定和你同一期。”
“斗师叔应该一会就会叫你过去说同门路的事情了,”另一个师兄插嘴道:“小心邻日池那些狗腿子。”
中午的时候,姐妹俩终于还是把小陆师弟拽上了仙鹤。他跳下来,又穿过桃林,重新站到隐香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