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躺在榻上贺蓉突然发出凄厉的呻/吟声,骤然瞪大双目,眼窝深深凹陷,唇瓣翕动。
她从干瘪的嗓音中拼命挤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话语。
太医们急急围了上去,这才听清她口中那番话。
“救......救救孩子。”
她霜白枯槁的右手一直停留在小腹上,而下一瞬,嘴角便地溢出墨黑色的液体,还未来得及阖上布满血丝的双目,就这样歪着头彻底失去了意识。
“母后!!”李相宜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整个坤宁宫。
众人伏跪在地上,平日照顾皇后起居的宫女太监皆数泣不成声。
李玄站在贺蓉的尸体前,仿佛一座被风化了的雕塑。
他目光空洞,却又泛起些许诡异的光,少顷后,森然开口道:“封锁宫门,不许任何人踏出宫门半步,找到江神医之后即刻杖杀,不得有误!”
守在殿外的江康听到殿中凄厉的惨叫声,便知大事不妙。
他硬着头皮进殿传话:“陛下,威义侯现下人在坤宁宫外跪着,求见皇后娘娘一面。”
贺绍好歹是皇后的亲兄长,皇后出事,他理应进殿探视。
李玄阖闭上双眼,沉默良久:“传朕旨意,皇后鸾驭上宾,遽尔崩逝,朕心哀痛,六宫同悼。”
永昭十五年,皇后贺蓉驾薨,圣文帝李玄昭示天下,皇后贺蓉生前贤良淑德,母仪天下,追封为孝安皇后,葬于皇陵。
举朝上下的官员得知皇后贺蓉薨逝的消息,猝然心惊,原以为贺家能凭借皇后诞下的皇子一举翻身,谁料皇后不幸逝世,一尸两命,贺家的光复似乎已遥遥无期。
长宁长公主因丧母悲伤难耐,几度昏迷,缠绵病榻。
威义侯贺绍削职在家,如今又痛失至亲,身体早已大不如前。
威义侯府内,一片死寂。
贺绍头戴白巾,身穿麻衣,麻木地将冥纸撒入火盆中,他面色衰竭,目光空洞,整个府邸,嗅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
走私案结案后,侯府的大批人员被查处,原先富丽堂皇的府邸早就落败不堪,贺绍为了避风头,甘愿由奢入俭难。
他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妹妹身上,到头来却落得了一场空。
府上仅留的仆人在一旁道:“侯爷,门外有一名面戴面具的大夫,请求见您。”
贺绍空洞漆黑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异样。
——好啊,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皇后逝世,皇帝下令全城通缉江栩,此人竟然还敢堂而皇之地登门求死?
他当即抽出佩剑,横眉喝道:“把他给我押进来,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花栩一身银白锦袍,早就不见昔日干净体面的模样,全身上下或许只有一个面具是完好无损的。
可见这道通缉令让他吃了不少苦头。
他被压在贺绍跟前,双膝死死地跪在地上,但脊背依旧挺得笔直,颇有宁死不屈的风气。
“侯爷,我今日来侯府是为自己伸冤的,还请侯爷听我一言。”
贺绍眸中的杀意暴露无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你蓄意杀害我的亲妹妹,还妄图替自己伸冤?我留你一个全尸已是大发慈悲!”
花栩急道:“侯爷,皇后娘娘的死,我亦是悲痛万分,但其死因根本不在我!”
“这话,你留到阴曹地府亲自和她说吧!”贺绍怒目圆瞪,举起手中的利剑就朝他脖颈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花栩吼道:“是皇上!”
利锋已陷入皮肉,再多半寸必然要了他的性命,鲜血沿着寒剑流淌而下。
花栩的唇上不见一丝血色,他喘着气,盯着贺绍杀意横生的脸:“是皇上,杀了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