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景色开始重叠,木地板变为泥泞的道路,灯光变为头顶的烈日。他的身形缩小,不管不顾地奔向去往城外的小路上,身后是一群士官在追逐。
“沈修痕!你站住!”十四岁的少年被人从背后锁住,一个抱摔,脊背狠狠掼在泥巴路凸起的石子上。
背后立即传来不满的声音:“傅上校!”
“沈修痕!”傅上校一点不惯着这个满门忠烈的遗孤,劈头盖脸地一顿骂,“这是哪条路你知不知道!”
他强硬地把沈修痕的头掰向前方,沈修痕的头发沾满了泥水,被人毫不客气地拽起,视线上移,只能看见灰色的墙体。
那是小城墙。
胸腔里渗着血腥气,他咽了下去,耳边还传来傅上校的训斥声:“你要去哪?你父母用死亡换来的一等功,够不够抵你擅闯城门的罪!”
……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的遗体,这也不行吗?”沈修痕手掌拍地,将压在他身上的傅上校甩了出去。
背后传来惊呼声,十四岁的少年力气并不小,更何况他已经被陈老选入珠鸢部,他摆脱掉傅上校的禁锢,立即拔腿就跑。
小城墙的监管人员注意到了墙下的情况,刚开了道口子想出去询问情况,便看到一个人一阵风似地挤进门内。
“有人擅闯城墙!立即戒备!”
三公里,3000米,我能跑到吗?沈修痕咽下喉咙里的铁锈味,继续向前。
正午的阳光毒辣,汗水流入眼睛,几乎要睁不开,沈修痕索性闭着眼,他不能停下。
“砰——”
一颗子弹擦着脚边射过。
“第一次警告!再向前将直接击毙!”
傅上校急得满头大汗,顾不得什么规矩,也顺着缝隙挤了进来。
“傅少校你——”持枪的监管人员欲言又止,没想到严苛古板的傅少校会坏了这个最不能触及的禁忌。
“他是牺牲的沈银上尉和叶相衾院士的儿子,你不能杀他!”傅少校抓着狙击步枪的枪身,毋庸置疑道。
监管人员左右为难,他如果放过沈修痕就是监管不力,是严重的失职!瞄准器里的人逐渐变小,他咬了咬牙,扣动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震得监管人员手臂酸痛,他的视线从瞄准镜离开,厉声道:“傅少校!”
“我说了,你不能杀他。他是陈老选的人,我会上报这次事件,不会波及到你。”傅少校扶着歪掉的步枪,直到对面移开眼神。
监管人员这才作罢,傅少校三下五除二将弹匣与瞄准镜卸了下来,静静看着远处的小黑点。
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沈修痕不管不顾地一直跑,他不知道为什么枪声没再响起,也没有心思去分析。终于,他跑到了城墙下,百米墙体静静俯瞰着这个满身泥泞的少年。
门呢?怎么会没有门?
沈修痕后退几步,剧烈喘息着,转着圈寻找,也许只是不在这边,在另一侧墙。
没有,就是没有门。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墙上的小孔吸引,那是第二发子弹,12.7mm口径的子弹深深嵌入墙体,顺着孔径绽开裂纹。
他鬼使神差地凑近,手指在洞口摸了一圈,就是普通的砖块。城墙不是金刚石制作的吗?
接二连三的疑问砸得他晕头转向,连身后何时站了人都不知道。
牧椒注意到了沈修痕的异常,知道男人说中了,可她还有个疑问,她四年间变化很大,光是个头就从一米四窜到一米七。在7号雨林斯伽谷时,她确信自己当时遮挡了面部,面前这个木偶师是怎么认出的。
想到这儿,牧椒直直望了回去,银色面具下的眼睛微微眯起,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面前四人,像是在笑,可其中却夹杂了明显的威胁意味。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无奈地一摊手。
“嘭——”
沈修痕下意识地上前,却又生生刹住了脚步,彩带飘落,原先站着人的地方早已空空如也。两扇窗户大开,敲击着墙壁,风呼呼灌满长廊,聚酯纤维丝带飘到牧椒的脸上,只留余音绕梁:“怪物算是见面礼,我就不与你争了,如果你有能力拿到的话,cupcake。”
“咔哒——”枪上膛的声音。
钱垚脚步一转,黑洞洞的枪口直对着牧椒,拿着枪把的手微微出汗,声音发紧:“你到底是什么人?先是比尔,后是木偶师,这个走马灯里的人都与你有关系,你没有要解释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