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今日不如就学到这里,”苏婳玉指轻点文懋卿的书案,“殿下心神不宁,邹琞公子讲再多也是事倍功半。”
文懋卿被点名,起身请罪道:“懋卿失礼,各位老师息怒。”
“何怒之有?学累了偷会子懒再正常不过。”苏婳笑,“不如苏婳教殿下一个小把戏解解乏?”
“什么把戏?”恹恹不说话的简昭也来了兴趣,自从上次夸下海口找谢弢却碰一鼻子灰后,他也一直处于无精打采的状态。
邹琞将手中册子放在案上,看他们几个闹。
“拆字法。”苏婳说,“苏婳无聊时偶然所得,算不得什么高招。”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是苏女公子的独门秘籍,邹琞不听为妙。”邹琞闻言,重新捧了书去读。
“好在我并非君子,所以还是听听为妙。”简昭答道。
文懋卿笑:“请苏女公子不吝赐教。”
“其实很简单,就像藏头诗一样,以‘明月皎夜光,促织鸣东壁’此诗为例。”苏婳执笔写下一首诗,又另取薄纸画下一株花枝,沾朱墨点梅,“殿下请读梅中字。”
“鸣何时鸣?昔我有名。”文懋卿读罢笑道,“确实很有意思,旧诗出新词。”
简昭也笑道:“苏女公子,这确实好玩,以后我就拿这玩意跟懋卿逗逗她。找不到谢弢,看把她愁的。”
“我哪里是为了这个。”文懋卿将书案上的白纸一揉,扔去砸他。
邹琞倒是一直注意着太女的动作,听到文懋卿这么说也不读书了,走过来问:“殿下有何心事,不如说出来让我等为殿下分忧?”
简昭一笑:“能让懋卿挂念的,我们还真不一定有本事分忧。”
邹琞无语白他一眼。文懋卿见状不由失笑,行礼大方道:“还真有一事。秋官府司半个月前查处御察司,一连数日毫无消息,也不知结果如何。”
“你看,我就说。”简昭笑,“你这个日日上朝的人都不知道,我们几个又怎会有消息。”
苏婳问:“朝议之时,虞司寇不曾上禀天子吗?”
文懋卿摇摇头,见邹琞欲言又止,心下有了打量,笑道:“明日下朝我主动问问便是,还是请诸位继续讲学吧。”
三位太女侍行礼称是,只是这后半场心不在焉的却成了邹琞。
讲学结束,文懋卿照旧送他们出宫,苏婳和简昭行礼告退。
“殿下留步,天气冷,还请多注意身子。”苏婳叮嘱道,文懋卿笑着回:“苏女公子也是,积雪深重,路上小心。”
将苏婳送上马车,简昭一跃跳上自己的马车告别道:“走了懋卿,记得想我!”他朝邹琞努努嘴:“我就不打扰你了。”
真是半点瞒不过他,文懋卿无奈一笑,亦关怀道:“路上小心。”
邹琞回神,亦拍拍衣袖想要告辞,文懋卿却先他一步将他留下:“表哥,许久未听见邹舅父的消息,不如表哥陪我走走叙叙旧?”
邹琞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揖道:“唯唯。”
虽则是冬日,但御园中树木仍是苍翠一片,以冰雪点缀甚是雅致。文懋卿与邹琞信步其中,却毫无赏景的雅兴。
“讲学之时表哥似乎有话要与懋卿讲。”文懋卿温和笑道,“现下只你我二人,表哥但说无妨。”
“我向来不会藏事,也没想过瞒殿下。”邹琞坦荡道,“秋官府司派去查御察司的赵氏,被拘了。”
“什么!”文懋卿脚步一顿,神色悚然,“什么时候的事,我竟然丝毫不知道?”
“今日一早,还未来得及禀报天子和殿下。”
“以何罪名?”
“欲加之罪,患无辞乎?”邹琞摇摇头,叹道,“也不知该说这赵氏胆大包天好,还是无所畏惧好,竟真敢驳世家的颜面,要跑到父亲那里查案,被家里府兵抓起来丢进圜土了。”
你知道为什么父王让没有家世的赵芥子查案吗?
因为他笃定无权无势的赵芥子查不出什么,就算查到了什么也不敢说。
可是所有人都错了,她赵芥子,就是敢做!
文懋卿担忧又欣慰。既然赵芥子是她的人,既然赵芥子是她请回来一扫上元不公之气的人,那么就算赵芥子把天给捅了,她也要把天撑起来!
邹琞道向文懋卿拱手:“殿下,小臣想请求你救出赵芥子。”
这倒是很稀奇,文懋卿秀眉一挑:“表哥何出此言?你认识赵氏?”
“我半点也不认识她。”邹琞摇头,“但她年纪轻轻已小有功绩,一腔热血,公正不阿,将来一定是个好官。”
文懋卿也来了兴趣,示意他继续说。
“她奉命查案,父亲此举实在有违圣意,我担心被人拿住错处对邹家不利。”邹琞道,“虽然邹家现在荣宠加身,但日后一旦天子不喜,难保不会惹来灾祸,步简家后尘……”
似乎是想到文懋卿虽是邹家中人,但更是天家女,邹琞忙下跪道:“邹琞一时情急,望殿下恕臣失言之罪。”
“表哥快快请起。”文懋卿笑着扶起他,“懋卿何来治罪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