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琞顺着文懋卿的手起身:“多谢殿下。”他仔细看了看文懋卿的脸色,又问:“殿下,赵氏是殿下的幕僚么?”
文懋卿歪着头问:“表哥何出此言?”
“父亲这么跟我说的。”邹琞咬嘴唇,又道,“我想他一定是被外人挑拨,以为赵氏是殿下派来对付我们邹家的。”
文懋卿轻笑一声,邹琞继续道:“臣与父亲说过了,殿下也算半个邹家人,怎么会对付自己的母家呢?”
邹琞的目光饱含探究与希冀,文懋卿了然道:“自然。舅父这次实在是莽撞,父王本就对谢夫子被刺杀一事颇有疑心,他这么做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而且此事疑点颇多,倒像是有人设计舅父和懋卿。”
见邹琞果然着急起来,文懋卿按住他手臂安抚道:“表哥莫急,懋卿会好好处理不叫舅父留下把柄的。”
“多谢殿下!”邹琞行了大礼。
“不过舅父向来不喜欢我,只盼这次能让他看见懋卿的心意,不要因为外人伤了亲人的心。”文懋卿向来知道自己的表哥,上元君子兰邹琞吃软不吃硬,故而示弱叹息。
邹琞果然上当,凛然道:“殿下,邹家绝对忠于殿下!”
“懋卿自然相信表哥,也请表哥帮懋卿一个小忙,为懋卿查明真相保驾护航。”文懋卿让邹琞附耳过来,耳语几句。
“臣理当如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十二月初十,秋官府司圜土内。
“吃饭!”狱卒将托盘半扔在地,托盘里的粗饼子被抛起又落下,发出“咚咚”两声。
一只脏兮兮的手伸出来,腕上的锁链哗啦作响,这只手拿起饼子在圜土的栏杆上敲了敲,又递到嘴里,却怎么也咬不动。
那人叹息一声,兴味索然地倒了碗水,把饼子泡进去。
“想不到我赵芥子会沦落到这种地步。”赵芥子打了个哆嗦,把地上的干草往自己周围聚拢起来,幻想能多留住一丝温度。
“邹大公子,天寒,大人怎么屈尊到这儿来了?”甬道里响起狱卒的声音。赵芥子听见邹家人来,翻了个白眼,背对门吃饼子。
“父亲让我来看看案犯赵氏。”邹琞道。一行人的脚步和声音渐进,关押赵芥子的大门被打开。
“你下去吧。”邹琞吩咐道,见狱卒走远,他转头对斗篷里的人说,“表妹,你独自在这里可以吗?”
斗篷里的人点头,邹琞温言道:“那我在外头等你。”
又一人离去的脚步声响起,赵芥子无奈道:“你们都关我十八天了,我不会改口的。再问多少次,都是邹家有打点御察司的痕迹,元穆二年天子赐的刀币,上头有邹家的防锈药剂!”
似乎有一人走近了。
“吃点暖和的吧,别啃饼子了。”那人温言细语,这声音赵芥子再熟悉不过了!
赵芥子猛然回头,面前那人正从怀里掏水囊和布包:“殿下!”她立刻将饼子摔下,伸手握住文懋卿的双臂,本来她很坚强的,可是看见文懋卿竟忍不住想哭。
文懋卿伸手为她整理鬓发,又给她擦去眼泪:“饿了吧?我带了米粥和糕点。”
赵芥子含泪点头,大口喝粥大口吃点心,时不时抬眼看文懋卿,确定她还在才继续吃。文懋卿也是心疼赵芥子不过二十多岁就遭牢狱之灾,将斗篷解下披在她身上。
“殿下,我真的没有撒谎,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批刀币后来查不出药剂了。”赵芥子吃完用袖子擦了嘴,双目炯炯有神。
“我相信你。”文懋卿拍拍她的手,“应该是有人趁你回去之后将物证掉包了。”
“那怎么办?”赵芥子也担心地不得了,“我……我真的斗不过他们……”
“芥子。”文懋卿捧起她的脸,郑重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带你回上元之时,你对我说过什么?”
赵芥子一脸迷茫。
“你说你赵芥子,落地而生!”文懋卿凝视她的双眼,“有我在这里,谁都不能挡你的路。”
赵芥子被文懋卿眼中的坚定感染,勇气凝聚在胸口,她开口问:“那我们怎么办?”
“世家用以保存财宝的药剂各不相同。”
“芥子知道,所以才能发觉邹太保与此事有关。”
“御察司是父王当年号召世家捐款建立的,若是邹家一个刀币都没出,岂非欺君大罪?”文懋卿笑道,“既然所有刀币上都没有邹家的痕迹,那就是他们没出钱。”
“可是药剂本就会随时间消散,刀币本来也不像金银宝器一样刻有印章,怎么能说不是他们的呢?”
“刀币本来就没有印章,怎么能说是他们的呢?”
赵芥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可我身陷囹圄,该如何脱身?”
文懋卿一笑,起身:“你再等等,他们会把你捞出去的。”
赵芥子也跟着起身:“殿下,你要走了吗?”
文懋卿点点头,她说:“芥子,敌人狡猾,你就要更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