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榕海市依海而建,街道种满榕树,气根条条垂下,像是老电视里的画面,比起沪宁的高温,榕海市显得温暖宜人。
下了车董事办一群人就出发去了目的地,贺瑞言挂着副黑眼圈倒也没掉链子。黑色加长版商务车床贴着防窥膜,她只隐隐约约看见贺含章的轮廓,汽车就开走了。
赵元鹿回宾馆睡觉,醒来后窗外已经布满晚霞,房间安静,隐约听见窗外海风夹杂鸟鸣。
她披上外套,准备去海边走走。
椰林长廊沙滩涛声阵阵,她沿着岸边走,榕海市生活节奏很慢,沙滩有人光着脚踢球,笑闹声传很远,情人挽着手私语,遛狗的人追着往浪里狂奔的狗子……
暮色落下,赵元鹿慢慢走,笑闹声渐渐远了。
大海像打翻的普鲁士蓝,天空则掺了一些松石绿,海滩、椰树林、远处的房子……世界陷入蓝调时刻。
蓝蓝的赵元鹿看见临海公路停着一辆车。
她走上前敲敲车窗,等半晌那窗户都一动不动,她抬起手正准备敲第二次时,身后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再敲窗户要碎了。”
贺含章身上淡淡的烟味飘过来,赵元鹿回头看他。
贺含章的眼睛是很深的蓝,赵元鹿想:难道他的眼睛也和大海一样?有人在瞳孔中打翻了普鲁士蓝颜料吗。
“好巧。”脑子里漫无目的地想,嘴里的话却像没有加松节油的油画颜料,干巴巴。
“你也是来散步的吗?”赵元鹿努力回想白天里在互联网上学习到的技巧和内容,趁着太阳还留给世界最后一点光线,大胆地抬头看进贺含章眼睛里。
贺含章眼神很奇怪,她鼓足勇气使两人的视线相交,还不等她继续没营养的对话,贺含章低头趁着最后一点光看表。
“时间到了。”
整个海滩随着他尾音的结束,倏然亮起来。
赵元鹿猛地侧头望向海面,海平线的那头,烟花好像从世界的尽头升起来。
仿佛天宫现云端,橘红的烟雾升腾后炸开,七彩的光织作五秒的金丝,在啸鸣里盘旋升空,照亮许多人的脸。
也照亮他的眼睛。
普鲁士蓝的底色像是画作的背景,两人的视线交汇了。
光只照亮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像情绪的闸门,把汹涌的蓝拦在另一边。
贺含章嘴唇轻轻开启,赵元鹿分辨出无声的三个字。
“看烟花。”她跟着他的口型说。
贺含章偏过脸不再看她,赵元鹿也扭过头,看天宫洒玉,看碧海浮波。
只有在巨大的嘈杂里,她那颗想要跳出来的心才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她悄悄侧过头,眼睛藏在海风吹拂的发丝里看身边的男人。
是刚结束工作吗?她看见他的鼻梁边有眼镜压出的细微的痕迹。
放烟花的声音渐弱,海浪声清晰起来。
烟花结束了。
所以她也扭头,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
“吃晚饭了吗?”贺含章看向身边头发毛绒的女孩。
小小的一个,无害得像公司楼下养的兔子。
兔子摇摇。
“那走吧。”
男人带着赵元鹿上了波在不远处的一艘游轮。
跟着侍者进入二楼,赵元鹿才后知后觉发现,这好像是贺含章的船啊。
甲板上,安静的海风梳理赵元鹿乱糟糟的头发。
“大哥。”赵元鹿喊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今天工作顺利吗?”
“嗯。”贺含章脱掉外套,低头给赵元鹿拉开座椅。
“哦。”
又是安静的氛围。
“瑞言呢?他没给哥添麻烦吧。”赵元鹿七扯八扯,只想打破沉寂的氛围。
这可是浪漫的海上晚餐,她一定要大显身手!
“有些问题,不过能解决。”贺含章的坐姿一向端正,但紧绷的肩背让她知道男人还是累了。
“你呢?最近如何?”闲聊般,贺含章侧过头问。
“我……还行吧。”
“是吗?”贺含章轻轻的反问打碎赵元鹿本来就不堪一击的心理防线。
贺含章眼睁睁地看着小姑娘一下子瘪了。
“好吧……其实不太好。”赵元鹿破罐子破摔,双手无意识地支住脸颊,百润柔软的脸颊肉微微鼓起,像大溪地刚采撷的珍珠。
“感觉什么都没进展。”赵元鹿眼神虚虚地望向海面。
“工作、生活。”赵元鹿小声喃喃道,“还有感情。”
“一直在跳舞,但是可能还需要时间吧。现在扛独舞好像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