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寒光乍现。辛夷的匕首擦着她耳畔钉入木柱,刀柄银穗缠着一缕断发——正是冰洞里被她割去的青丝。
“脱。”
辛夷突然扯开染血的夜行衣,苍白的脊背撞进白芷眼底。三道狰狞旧疤自肩胛骨斜贯腰际,在摇曳的火折子下泛着青紫。白芷指尖一颤,药瓶险些坠地——那疤痕走向竟与冷宫井底无名女尸的刀伤完全吻合。
“看够了?”辛夷反手掷来染血的绷带,肩头新伤绽如红梅,“女官再不动手,这毒血便要溅脏你的雪貂裘。”
白芷捏着银针逼近,忽然将药粉撒向伤口。辛夷闷哼一声仰倒在干草堆,火光中她的疤痕宛如地图上的险峰沟壑:“十岁那年,断月楼的淬毒铁钩留下的。”
庙外忽起鸦啼,白芷的针尖在“断月”二字上悬停良久。
暮雨裹着血腥气漫进庙门时,追杀者终于寻来。为首之人剑穗系着青铜铃,每声脆响都让辛夷瞳孔骤缩。白芷望着那人袖口暗绣的断月纹,忽然想起太后佛堂焚毁的经卷——灰烬里也有同样的银线纹样。
“楼主有令,叛徒留活口。”
青铜铃叮当乱响,辛夷的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向白芷咽喉:“对不住,借女官性命一用。”
剑锋却在触及肌肤的刹那急转,挑飞三枚淬毒铁蒺藜。白芷趁机将药杵砸向香炉,香灰迷眼间,她看见辛夷后腰新添的刀伤——与旧疤交错成血色的“囚”字。
“走!”
辛夷扯着白芷撞破后窗,山风卷着雨鞭抽在伤口上。白芷反手将银针扎入她曲池穴:“东南半里有个猎户陷阱,铺满腐叶。”
追兵的惨叫声响起时,辛夷忽然将白芷抵在古榕树干上。湿透的蒙面布下,她的喘息灼人:“女官怎知我要往东南逃?”
白芷指尖抚过她心口未愈的针痕:“刺客先生每夜子时面向东南打坐,月光正好照着玉佩裂痕。”
夜雨在山洞外织成银帘,辛夷褪尽上衣趴在火堆旁。白芷的银针蘸着药酒,在她脊背勾画经络走向。当针尖触及肩胛骨下三寸的旧疤时,辛夷忽然闷哼:“那年他们当着我的面,把阿姐吊在房梁上放血。”
火光照亮她腰间玉佩,裂痕处嵌着暗褐血渍:“断月楼训人的法子,就是用至亲的血淬剑。”
白芷的针骤然刺偏。她想起冷宫枯井里那具攥着银镯的女尸,镯内刻的“夷”字与辛夷玉佩如出一辙。药杵碾碎的白及粉簌簌而落,她突然扯开辛夷的束发带:“你阿姐的镯子,是不是嵌着红珊瑚珠?”
洞外惊雷炸响,辛夷擒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捏碎骨节:“你见过她?”
白芷从袖中取出半枚银镯,接口处的珊瑚珠红得刺目:“井底尸体腐烂后,我花了三个月才拼齐这镯子。”
五更天的雨裹着山鬼哭嚎。辛夷攥着银镯蜷在洞角,火光将她的影子投成破碎的蝶。白芷望着她肩头随呼吸颤动的疤痕,忽然解开发髻:“冷宫女尸后颈有处烙痕,形如断翅的鹤。”
她蘸着药酒在辛夷背上勾画,冰凉的指尖滑过凸起的疤痕:“那夜太后赏的暖炉,烙铁纹路与这鹤印分毫不差。”
辛夷忽然翻身将白芷压在身下,染血的掌心贴着她心口:“女官可知,萧珩书房暗格里有二十七幅女子画像?”她扯开白芷衣襟,露出锁骨下的莲花烙,“每幅画心口都有这烙印,最新那幅...咳咳...绘的是你雨中抚琴的模样。”
洞外传来狼嚎,白芷的银针抵住辛夷喉结:“所以刺客先生三番五次救我,是为凑齐二十八宿?”
辛夷却俯身咬住她颈间银链,断链坠入火堆的瞬间,白芷看见她眼底映着滔天业火:“我要烧了这座吃人的炼狱,连灰都不剩。”
破晓时分,白芷在灰烬中拾起枚带血的柳叶刀——正是断月楼追杀者的暗器,刀刃刻着细小的“珩”字,在晨光中泛着淬毒的幽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