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
快要过春节了。
从许影嘉那儿搬走后,沈苍言在酒店消沉了几天,钱包底都掏空了,才租了个短期房。
大晚上搬家,他也没找朋友,自己打了辆车,硬抗着把行李设备全搬过去,安顿下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开直播。
他会弹吉他,声音也好听,账号有个几万粉,往常一场下来自弹自唱也能赚个一百多块。
可这会儿直播并不顺利,这片出租屋空间更小,租客嘈杂,隔音还差。刚开播没一会儿邻居就来敲门,态度凶恶地让他不要弹琴,影响自家孩子写作业了。
他紧急处理了一番,关起门,回到直播间,继续笑着和粉丝们互动,借口说手臂疼,架不住吉他,只能聊聊天了。
直播到半夜,人气不温不火,他精疲力尽,估摸着赚够了明天的饭钱,也就下播了。
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沈苍言太爱面子,不愿意找人借钱,加上最近情绪低落,现在基本过一天算一天。
除夕前一天,大清早。
电话铃催命般响起。
沈苍言昨天熬夜直播,现在根本起来不了,摸索着挂了两次,但对面孜孜不倦地打着,铃声吵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他戾气沉重,睁眼一看。
【沈澜】来电。
“我靠……”
脑海才想起今天要和沈澜去买年货,这次过年得一起回姥姥家。他撑着头,痛苦地坐起来,拍拍脸清醒一下:“喂,哥。”
电话另一头。
在闹市街边,沈澜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听到这倦懒的声音,立刻不满道:“你还没起床?”
“起了,刚起。”沈苍言岔腿坐在床上,弯腰垂头,神情颓废。
“手臂好了吗?”
“已经拆石膏了。”
“我在公园的停车场等你,快点过来,我下午还要开会。”
“哦,马上……”
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暖洋洋的,街上人来人往,常青树都挂了红灯笼,春节氛围很浓。
沈澜想下车透透气,却被一个奔跑的男生撞歪,不仅差点摔倒,脖子胸口一阵湿冷,垂眸一看,竟然被泼了半罐可乐!
“砰!”
罐子掉在地砖上,剩下半罐可乐在摆动中流得一滴不剩。
早晨刚熨烫整齐的白衬衫,现在全是一大片湿漉漉、黏津津,黑乎乎的碳酸饮料。
他懵了一秒,皱眉狠厉地瞪向始作俑者,声音拔高,火冒三丈斥责道:“你跑什么跑?!”
“……”
赫轩打球打得口干舌燥,这会儿冰可乐全撒了,本来极其不爽,但转眼一看,这个仪表堂堂的男人比自己更倒霉,一下就释然了。
他大胆地瞟向那片衣料浸透,映出薄肌的胸口,抬眸一笑:“不好意思啊帅哥,我不是故意的。”
这语气分明毫无歉意。
沈澜发现了他不礼貌的目光,额头青筋暴跳,用理智克制住动手的冲动,狠狠拢起外套,阴沉沉道:“既然如此,你应该承担我这件衬衣的洗涤费用。”
“可以啊。”赫轩拿出手机:“加个微信呗。”
“……”
沈澜忍着火和他加了微信,心中很嫌恶这种吊儿郎当,行事莽撞的年轻男生。
简直和他弟一样野。
他弟遇到这种事儿,装也会装出个诚恳的道歉态度,这个甚至比他弟更蠢!更讨厌!
加完微信,赫轩伸手指了指他的外套,热心建议:“你这么穿着也难受,我有一套备用运动服,带你去那边球室先换件衣服吧?”
沈澜也知道早上时间紧迫,脸黑妥协:“你带路吧。”
赫轩爽快道:“行。”
可刚走两步,他又停下:“等等,你忘了一件事儿。”
赫轩回头:“啥啊?”
沈澜瞥了眼地上孤零零的可乐罐:“你的幼儿园老师没教过你不要乱扔垃圾吗?”
“嘶……”赫轩抓耳挠腮,把罐子捡起来,小跑着扔到垃圾桶,又跑回他面前:“这样总行了吧。”
沈澜点点头,自顾自往前走:“你是A传的学生?”
赫轩跟上:“对。你咋知道?”
沈澜冷哼:“你的队服。”
赫轩明了:“哦——”
“你大几了?”
“大三啊。”
“什么专业?”
“表演系。”
“……”
“哎不是——”赫轩后知后觉,单手叉腰笑恼道:“你查户口啊?”
沈澜步伐很快,不屑一顾:“随便问问罢了。”
两人并肩走进公园,谁都没发现身后有一道目光,不知从哪一刻开始,就在暗处注视着他们。
一个年龄很小,估摸只有四、五岁的男孩,见前面两个人走远了,慢慢从藏身处走出。
他径直走向那辆车,发现了地上未蒸发的可乐,好奇地睁大眼。
阳光下冒泡的黑色汽水,散发出甜甜的气味。
小男孩蹲下,做了一件在中国社会必然“妈见打”的事情。
他伸出手指,沾了一些可乐,放到嘴里品尝。
味道不错,他眨眨眼,趴在地上又沾了点放进嘴里。
沈苍言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诶,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