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溪亭攥着防水手电筒,光束劈开浓雾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东北方向的海面上,一团灰雾正以违背自然规律的姿态旋转凝聚,雾气边缘泛着诡异的青蓝荧光,像是有人用蘸了磷火的毛笔在天际乱涂。海风裹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浪头拍在船舷上的声音闷得发沉,仿佛整片海域被塞进了棉花里。
"解雨臣!这雾不对劲!"她扯着嗓子喊,声音却被某种无形的屏障吞噬。雾气中传来细碎的金属摩擦声,像是无数青铜铃铛在海底摇晃,又像是锈蚀的齿轮在暗处缓缓转动。
解雨臣从驾驶舱探出身,黑色风衣下摆翻飞如海鸟振翅。他扫了眼常溪亭用记号笔在防水地图上画的标记,突然抓起望远镜——雾团中心隐约有七点幽光连成北斗状,随着潮汐涨落明灭闪烁,每颗"星"之间竟连着蛛网般的荧光细丝。
"1963年气象局报告提到过这种雾。"他甩出飞虎爪勾住桅杆,借力跃上瞭望台,"当海水温度骤降三度以上,某些特定磁场的海底遗迹会释放电离气体......"
"说人话!"常溪亭把压缩饼干包装袋揉成团砸过去,饼干屑在雾气中划出滑稽的抛物线。
"七星墓在呼吸。"解雨臣忽然翻出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匣面女书符号在雾气中渗出幽蓝血丝,"你父亲日志里说,遇到这种雾要立刻——"
话音未落,船身突然剧烈震颤。常溪亭踉跄着抓住栏杆,眼睁睁看着雾团中伸出条由发光水母组成的"触手",黏糊糊地拍在甲板上,留下滩冒着气泡的黏液。更诡异的是,黏液里裹着半块青瓷碎片,釉色与她上周在解家库房见过的永乐甜白釉一模一样。
潜水服里的对讲机沙沙作响,常溪亭跟着解雨臣跃入海水时,发现他腰间别着个改装过的军用指南针,表盘边缘刻着行小字——「癸酉年南海测绘局特供」。三十米下的珊瑚礁裂谷中,巨石门上的北斗七星浮雕正随着水波荡漾,每颗星都是块可以转动的玉璇玑,凹槽里积着层荧光藻类。
"这锁看着像被水泡发的八卦阵。"常溪亭用匕首撬了撬第三颗璇玑,突然发现凹槽深处嵌着片指甲盖大的磁片,"等等!这是九十年代苏联产的微型录音带!"
解雨臣变戏法似的摸出个改装过的随身听,防水胶布缠着的机身还贴着「常寻墨」的标签。当磁片卡入卡槽的刹那,巨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闷响,门缝中渗出大团荧光藻类,组成句女书暗语——「九宫飞星,三刻为限」。
"要命了,这墓主人是《易经》十级学者?"常溪亭边吐槽边掏出防水笔记本,快速画出九宫格,"巳时三刻对应的离宫位......"她突然拽过解雨臣的手按在第五颗璇玑上,"转三十度!快!"
巨石墓门轰然开启的瞬间,常溪亭瞥见解雨臣唇角微扬。门后甬道墙壁上,密密麻麻的青铜铃铛随水流摇摆,每只铃铛表面都刻着解家盘口的暗纹,铃舌上坠着的翡翠珠子在幽蓝水光中宛如鬼火。
——
陪葬室的穹顶用夜光螺拼出星图,七具磁悬棺椁错落排布,每具棺椁下方都连着一根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没入地板上的北斗凹槽中。常溪亭刚举起相机,突然被解雨臣拽着腰带拖到石柱后——三枚刻着解天蓝私章的鱼叉钉入她刚才站立的位置,叉尾拴着的防水袋里,赫然是盘口今年的假账副本。
"阴魂不散。"解雨臣甩出绳索缠住磁悬机关枢轴,袖中暗藏的陨铜碎片与磁石共振,激得星图骤然亮如白昼,"七星主墓室的门需要七把钥匙,这里只是陪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