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感觉,一系列的“偶然”,构成了一种必然?
冥冥之中似乎有那么一双大手引导着,一切走向祂所期待的结局。
……
残留着余温的弹壳像花生米似的洒在地上,即使是久经沙场的器械,如此强度的战斗也依旧会使人感到——
无趣。
无趣的女人。
很明显能够感受到她远不到最佳状态,只是疲于应付。
挥剑。挥剑。挥剑。
宛如不知疲倦向着风车冲锋的唐吉诃德般,再是削铁如泥的神兵,在现代科技与火药的碰撞下,似乎就只剩下了叮铃啷当的声响,伴随着几声并不起眼的闷哼与它的主人融为一体。
那头红发下流淌着的是同样的色彩,曾经的侍卫长自然鲜少有如此狼狈之时——
但现在,你还是吗?
疼痛。
结块的疤痕粘合着血肉。
火药钻进皮肉里炸开,节节爆裂,似乎由内到外都开了不少窟窿,因为妄图以一人之躯阻挡大势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像海对岸的某个成语,叫什么来着?对了,“螳臂当车”!即使你曾经单枪匹马斩杀了一条龙也一样。
——因为在格斗的范畴,那场“传说”级别的战斗,应该属于单挑。
坚不可摧的盔甲失去了魔法的庇护,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威迪尔大陆最好的工匠,其最完美的造物,在一个完全不存在魔法的世界,得出来的也只剩残钢废铁。
即便如此。
即便如此也依旧执着着。
挥剑。挥剑。挥剑。
安德烈纪德只觉得烦闷。
或许……自认为“幽灵”却仍摆脱不了人类会呼吸会疲倦的身体,才是这份无来由的烦躁的根源所在呢?
只是思维中许久未曾被撼动的锈蚀已然脱落,这份理智伴随着其主人的心火而逐渐下滑,已然到了悬崖边上,摇摇欲坠。
“你真是体会不到‘存在’的乐趣。”智慧之神如此刻薄地评价道,不加掩饰的戏谑倾泻而出。
胸膛中的心脏跳动着,从未如此明显。
莎菲尔几乎听不见额外的声响。
于是她闭上了眼。
“存在”的乐趣?
——人为什么要死呢?
好吧,换个说法,所以,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就像这个世界上的极少数人,知道自己某一天会会死,但仍然过好今天。
只要存在,只要活着,只要你依旧“有所期待”。
怀抱着这种心情,总有一天,走出画地为牢的囚笼的你,将会看到更为广阔的世界,去体会你无从而知的一切。
可那不是她所期望的。
耳畔忽的刺拉拉地炸开了水声,尖锐而漫长时间的刺痛明晃晃地彰显了一个年过半百的中年妇女将自己变成了身残志坚的宣传榜样。
“这是我的决定。”
有什么能够比唾手可得的美好未来更吸引人的?
当然。
“……哪怕是这样的结局,也让我感到了羡慕啊。”她畅快地笑着,似乎并不打算掩盖自己的私心。
这样就能结束了,自作多情的误会与自我保护的行为。
保持原则需要长时间的坚守,但通往堕落,往往只要一瞬间。
过刚易折,慧极必伤。
对乱世特产的清一色的早慧儿童而言尤为如此,无论哪个世界。
千方百计地想要打出一个两全的happy ending似乎也是这个年龄段青少年所拥有的共性,以至于看起来就像在深渊旁嬉戏打闹。
能在有限的时日里保全这份赤子之心,就是她能做的最大限度的事。
莎菲尔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苛责的。
只是免不了会难过一阵子罢了。
她不由得又回想起那个夜晚。
好像人年纪大了就总是喜欢回忆过往,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看起来近在咫尺的东西也变成了过往的一部分。
“你走吧。”
“……你说什么?”
“去你该去的地方。”她也同样停滞了几秒,“你不管想去哪,想留在哪都做得到,我也没办法阻止你。”
然后。
他们齐齐陷入了沉默。
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某种“预感”,仿佛每一声呼吸都能搅动紧张的气流。
谁都不愿触及那根敏感的神经,让那未说出口的事成为房间里无形的巨兽,压迫着不再跳动的心脏。
明明沉默依旧持续着,这份无声的交流也仍旧存在。
【你有你的理想,我也有我的。】
【在那边好好过,谢谢你,我不能走。】
推拉了半天,那个踌躇的影子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替她绑上了护甲。
那只裸露在外的鸢色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像是要确认这份承诺的可信度:
“……你会回来的,对吗?”
这不是一点也没……不对,正是因为成长了,走回头路才那么痛苦。
更何况,有人能为你这样着想本身,就是已经是一件十分令人动容的事情了。
红发女人只是轻笑一声,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