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茶:“我店里的堂倌新收了两个玉镯,据说是宋代的古董,你懂货,不如你来帮我看看。”
张迟默起身,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去去就回”后,拍拍屁股和松茶一道离开了。
见这二人离开,万觉重谨慎道:“他们不会逃单吧?”
李予睁大了双眼,一颗剥好的龙眼停在嘴边,像个卡在半山腰山谷里的石球,一时间进退维谷。
万觉重笑道:“我开个玩笑。”
李予于是放心吃下龙眼。
万觉重坐定,朝着四周环视一遍,甚为满意地点点头。
时近正午,日光愈发猖獗,一两块光斑照在了李予一行人的桌面上,热得如同烈火灼人。
李予把几碟点心和吃食往旁边挪了挪,第四壶茶送了上来。
李予道谢,送茶的服务员抿嘴一笑,说了句“请慢用”后推着餐车往前面的桌位走去了。
楼下,说书先生似乎把那个老套的爱情故事讲完了,茶馆里沉浸了好久,大家都是讲文明懂礼貌的人,玩手机也戴着蓝牙耳机,绝不外放,茶馆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估计是说书的老先生自己也觉得这个故事情节老土,不够离奇曲折,不足一提,喝了一杯茶后,将尺子“啪嗒”一下往桌子上一拍,自己给自己挑了一个情节猎奇的故事来说。
那说书先生娓娓而道:“话说万年前,天地顿开,世间尚无六界众生之言论,天地间妖灵作祟、群魔乱舞。不日,天地间第一位神仙降世——便是家喻户晓的山川之神……”
李予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吐槽这段故事,二楼靠栏杆的客人便先人一步出了口,开始拆说书先生的台:“什么山川之神?我听都没听过,还家喻户晓呢,要是家喻户晓,这故事怎么没编进小学语文课文里。”
说书先生面不改色道:“说来话长,长话短说——不说。这位山川之神……”
李予将杯中茶悉数饮尽,正要再倒一杯茶时,对面的万觉重忽然开口:“课本里的故事多是传说,源于古时人们对天地的想象和崇拜。真活在世界上的神仙,怎么可能让他们看出来自己是神仙。你说对吧,李予?”
李予看向万觉重,道:“对。”
自后南塘一别后,这是他第一回见到万觉重。这中间没隔多长时间,但碍于两人之间的联络太少,尽管在临行前他还在听万觉重的嘱咐,嘱咐完了,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就像过年时拜年收红包的亲戚,说完“新年快乐”,拿完红包之后,就可以一整年不联系了。
眼下,万觉重显然是在套近乎。
李予自诩张迟默刀灵,自然是和张迟默更亲近些,其他的人,只能往张迟默后边排。
或者说,没见到张迟默前他把万觉重看做亲朋好友,现在万觉重只能算一表八千里的表亲了。
这厢,万觉重端起茶盏,给李予倒好茶后,说:“正巧张迟默也不在,天时地利人和,我现在将在后南塘没告诉给你的东西一一告给你,你听清楚了,李予。”
李予微微蹙眉,心想他身上还有什么传说?
万觉重靠在窗边,目视楼下的说书台,闲闲道:“你离开后南塘时我就告诉你,吃下张迟默的尧线,你就能成神。不过这样对张迟默而言危害过大,你也一定舍不得。可没有张迟默的灵气滋养,你往后的日子难过。”
李予:“为什么?我不过是个刀灵而已,没有三哥的灵气,我自己也能修炼。”
万觉重摇摇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想的太简单了。你又不是普通刀灵,且受化于张迟默的一滴血,你和张迟默休戚与共,你想成神,离不开张迟默的。”
李予还是不信。
万觉重看向他,问:“我且问你,你来到正月堂这么多天,有没有伤害过张迟默,有没有做过噩梦?”
这么准?
李予底气不足道:“……有。”
万觉重:“那就对了。”
李予问:“我要成神修炼,难道一定要伤害三哥才行吗?”
“非也非也,”万觉重喝了口茶,“张迟默乃山川之神,通体灵气丰盈如山月、浩瀚如星河,你不一定要伤害他才能获得灵气,只要靠近他就行了。”
“怎么靠近?”
“怎么靠近?”万觉重复述了一遍李予的话,随后伸出自己的两根食指,缓缓地碰到一起,说,“就这么靠近。”
“就这么简单?”
万觉重笃定地点点头:“就这么简单。”
李予半信半疑地靠在椅背上。
倒不是说他不信万觉重说的话,他只是不信自己能成功。不过既然只要贴在一起就能沾到张迟默的灵气,操作起来一定不难。
他伸手捏了个龙眼,心不在焉地剥了起来。
对面的万觉重叫过来服务员,又点了几道特色点心和进口水果,靠在窗边快哉快哉地享受起来了。
李予将龙眼递进嘴里。
龙眼香甜奇特的味道在他嘴里化开,窗边夏风扬扬,一抹旖旎的香味连带着散开。
李予仔细闻了闻。
这香味似花香又似果香,其中就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滞涩味道,好像某种若隐若现的妖气。
妖气?
李予站起身来。
他正对着走廊对面的出口,出口的门一推开就是楼梯,顺着楼梯可以上下楼,但里街茶馆的三楼还没有开放,目前二楼的楼梯只能通往一楼。
他在那扇门中看见了陶影和方也。
他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没喊他们,随后,他打开了那扇门,焦急地往楼下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
刚刚的妖气……难道是他闻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