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么瞧着这地方十分平和,并不与别的地方有什么不同呢?”
“高高僧不知,这是因为、因为之前我们这来了一个和尚。”那人说着说着,已是抖到地上去了,野胡禅见他这模样很有些同情,也不让他站着了,只问道:“那和尚如何?接着说。”
“本来,这地方是不太平,天天死人也不是大事。可是那和尚,先是拿了一柄什么凶刀,说什么能涤尽世间罪恶,跑这里来大开杀戒,杀了不少。后来,后来又来了一个和尚,那和尚被他砍了一刀之后,他就停止杀人了。本来大家都松了口气,但、但是,没想到啊,那个被砍了的和尚,又给了砍他的和尚一口刀,然后就走了。”
那人说着说着,忽地哭起来,“现在,现在,那个和尚,正带着两口刀在最里面的地方打坐呢,有这么一个凶神,谁还敢再犯事?整个罪恶之都没人打得过他,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如今,如今我连窑子都没得逛了,那些窑姐儿全部都跑光啦。”
蕴果谛魂闭起眼睛,野胡禅喝道:“好了!大男人志在四方,怎么为这么个理由就哭起来,你好手好脚,做一番事业还怕娶不到老婆吗?!哭个屁啊,快走快走,不然我拳头也痒。”那人一听,立刻一抹鼻子,“哦”了一声跑得一溜烟尘。
野胡禅摸着脑袋叹口气,“这地方也算是让和尚我开眼界了,你是要进去找人吧?”蕴果谛魂这才睁眼回应:“正是,此乃汝之师兄交托之事,吾当尽力。”野胡禅一听,“原来是……咳,那我们走吧。”
两人往里走去,入目所见,除去那些消不掉的年深日久的刀痕剑印与有些破败脏乱,一路真是清清净净,走得不远,也不用找,那一圣一魔两道气息太过鲜明,路标般将他们引到了一个僧人面前。
那僧人正闭眼禅坐,眉目间十分平和,并不见丝毫戾气,实在不能想象他曾在此处大开杀戒,蕴果谛魂观那空刀所蕴果然是至佛佛气,心知应是此人无误,便念一声诗号:“蕴果是非因,谛魂千万身,原乡飘渺处,天佛渡贪嗔。”
那僧人似有所觉,睁眼看着来人,忽尔问道:“佛者,业如何斩?罪如何渡?善如何结?”
蕴果谛魂道:“答案就在眼前,修者缘何却要摇摆不定?汝之修途始终在汝之足下,汝之本心亦指明方向,修者所见,如何?”
那僧人复又闭上眼睛,再不言语。两人便这样一个坐一个站,均默然不语。野胡禅不耐烦听他们打禅机,自去找人打听这罪恶之都的情况,他对这盛名在外之地亦有十分好奇,因此便耗费了几日,谁知再回来,两人竟还是这般模样,竟如雕像一动未动。
野胡禅向来憋不住话,立刻就嚷道:“我呔!我就真看不惯有些和尚这磨磨叽叽的性子,明明很简单的事情非要在脑子里多绕几个弯,结果便是连自己都绕胡涂。业当斩就斩,罪能渡就渡,善想结就结,今日若实在做不成,那就留待以后再来。执着于什么都想明白再去做,依我看,那就什么都做不成啦!”
又过一日,野胡禅已经完全失了兴趣,暗自嘀咕:臭老秃那刚硬性子怎的总爱结交这些慢悠悠的家伙?他同蕴果谛魂道:“蕴果谛魂,既然你人已经找到,那和尚我就不奉陪了。和尚我是游荡惯了,此地待着太过无聊,后会有期。”说完就踩着金刚轮纵身走了。
此时那僧人忽然又问:“罪及自身,又该如何?”蕴果谛魂平淡道:“无愧行当行之事,坦然受当报之果,如此而已。”
插于僧人前方的两口兵刃忽尔铮铮而鸣,铿然一声,那柄邪兵倒飞向蕴果谛魂,蕴果谛魂伸手接住,那僧人方站起身来:“吾路已明,多谢。三生果报自凡根,六界因缘无了痕,善逝从来非本相,枯荣生灭尽空门。”
蕴果谛魂手持魔兵,思忖片刻后,决定往青芜堤一行。待他到时,便发现青芜堤已被下了数重封印层层包裹起来,手中魔兵亦似有所感,忽然魔气一盛。蕴果谛魂心中一跳,立刻打出数道佛印将之压回,而此时,天之佛亦打开封印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