阇魇那迦即使满心不安,但面对天阎一脉新生的魔皇有着天生的服从意志,也无法再像以往有所保留,将与厉族的前尘旧怨俱都一一详说。质辛抚额静听,待听到厉族屠戮万魔时他眉头皱起,纵然屠戮之事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仍让他有着极度的厌憎。
随即又听阇魇那迦说道:“不止如此,所戮万魔之魔元皆被厉族摄去,连魔皇亦无法幸免。然而魔皇虽因此受到重创失去大半魔元,却在最后关头以自毁之招逼退天之厉拖命而回,他恨火炽烈,不甘就此饮恨吞败,竟以仅剩魔元催化魔焰,投入其中以骨为器血肉为祭,将已身和残余的魔元煅成了一柄并不完全的魔兵。而我族太子则因此事大受刺激,不听劝导执意寻仇,至今不知所终,吾等遍寻不着,恐怕早已凶多吉少。”
质辛终于将头抬起来,他张开五指,魔气在指掌间凝聚,摄取魔元一说,更是让他肯定了曾经的猜测。“那我猜猜,你之所以会去苦境,除了要找乱跑的豹戟,恐怕最主要的目的是要找魔兵吧,找到了吗?”
阇魇那迦对于质辛能猜到此节毫不意外,老实回答:“没有,吾在苦境这数百年间辗转无数地方,却是毫无头绪。”
质辛轻轻点头:“我知道了。”他站起来,“时候也差不多了,我需得回去,豹戟跟我走,这里便交给你打理。”
这确实是目前最好的处理方式。豹戟终于能摆脱阇魇那迦,简直是欢天喜地的跟着质辛走了,阇魇那迦目送他们走远,才叹一口气,思考接下来自己该做什么。
豹戟总算是逮到了机会,等到离开天悬谷,他跳到质辛前面问:“魔皇啊,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的赤电之力能克厉族?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竟能将他们披的假皮也给扒下来。”
质辛瞥他一眼,绕过他继续赶路:“所以我是魔皇。我要回去,你还是去老地方,有事我自会找你。”
憋了这么久,却只换来这么一个答案,豹戟不满之余好奇心更是空前高涨起来,然而质辛已然是魔皇,他不想说谁也逼不了他,豹戟只得自我安慰:“来日方长,总有会知道的一天。”自行化光离开了。
质辛面无表情,心里却已掀起涛天巨浪,哪怕天之佛在他面前绝口不提,这几百年间的拼拼凑凑也能叫他猜出几分,到刚刚阇魇那迦所述的万魔之元,还有他所感应到的召唤,无一不说明了他的来历。
他虽诞于天之佛,有意识即有记忆,然而却始终不知自己三元聚集的源头何来。佛身何以诞魔?是他心头抹灭不去也无法逃避的疑问。如今答案近在眼前,他的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平静,他迫切的想要见到天之佛,迫切的想要回到他身边,像小时候那样,被那双温柔馨香的手拥在怀里,听他叫自己的名字。
这渴望如此强烈,几乎令他无法自控,他无法想象这要何等的包容与勇气,才能令一个佛者在这荒谬的意外中作下诞魔的选择。而他更在天之佛身边长大,没人比他更清楚,在他成长的岁月里,他的生身者,是如何同这世间普通的母亲一样,为他处处设想周到,用一种虽然有时笨拙拘谨但一直专注的态度注视他的成长。更在他失控时忧心如焚,一心只望他能安然无恙。那些相伴的点滴都已经刻进骨血里,他无法失去。
质辛一路赶回灵山,却在山脚踌躇,他知道天之佛尚未回返,却碍于自己曾经的承诺不能赶去无向经纬。他在山脚焦急的打转,内心的焦灼让他觉得自己就要爆炸了,却囿于此地如同困兽,令他一心要打破承诺的桎梏。
他并不想让天之佛担心,更不想看他生气,在这时候贸然跑去无向经纬并不是个好主意,然而他实在无法可想,渴望化成的烈焰早已将一切理智烧个干净,他没法命令自己冷静下来,做不到自控。
因此他不再犹豫,飞身欲走,却不想抬眼便见天边一道浩光正往此处飞来,他惊了一下随即腾空迎面奔去,他张开手,将裹在光中无比熟悉的身影紧紧抱住:“没受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