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自己,到底做过多少愚蠢的决定啊……
“……母亲、母亲?母亲!”
楼至韦驮蓦然回神,见质辛正拉着自己满脸郁郁地问:“你都不答话,还是不想让我去吗?”他连忙摆手道:“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佛乡尚有事未及处置,你去中阴界,便顺手帮我带封信给蕴果谛魂吧。”说着化出通界令,交到了质辛手中。
天佛原乡质辛已许久未听他提及了,此时听到,心里莫名地很有些不乐意,大约是魔的天性使然,听到这名字就高兴不起来,更何况又才听说什么审座,就更加不高兴了,“佛乡没人了吗,什么事还要你去操心?”
楼至韦驮这次不用猜,知道他是不高兴了,但是满心疑惑,天佛原乡同质辛现在还扯不上半点关系,怎么就不高兴了?虽然疑惑,他还是耐心解释道:“佛乡深阙另有重责,更与吾之负业法门牵系甚深,如今我虽卸下‘天之佛’称号,此事却也不能置之不理,须得寻人继承衣钵。只是这法门十分严苛,继承人并不好找,佛铸还未有消息传来,如果真寻不到,怕是要想别的办法了。”
既是如此,质辛也知道没法要求他撒手不管,再不高兴也只得打住,换了话说道:“行吧,母亲,等你把信写完我送你进去休息再走。”他挑着眉毛,一脸的不容反驳:“别又说打坐了,老坐着算什么事,该休息还得休息。这么长的时间,我也就记得小时候你被我缠着要陪才睡过几回。”
楼至韦驮拗不过他,只得妥协,写完信后被质辛扶着去到里间坐到那张不知已经多久没有用过的小榻上了。质辛扶着他,又伸手将他的发饰金珠一件件拿下来,将他散开的头发梳好,再让他躺下。
被质辛这样巨细靡遗的照顾还真是头一回,楼至韦驮十分不习惯,等到终于躺好了,就对质辛道:“好了好了,我这就休息了,你且快去快回。”
质辛却坐在旁边没有动,“你睡着我再走,我若现在走了,十有八九你也是不会睡的了。”
楼至韦驮哭笑不得:“怎地突然就盯着我了?”
质辛叹口气,握着他的手低低道:“因为我以前知道的太少了。母亲,睡吧,好好休息,事情都能慢慢解决的,不妨先放一放。”
质辛的话奇异地令楼至韦驮沉重的心思松快下来,哪怕他仍有许多话无法同质辛说,此时也已觉得没有关系,他在质辛的低语里闭上眼睛,回握着他的手,竟真的缓缓沉入睡眠里去了。
质辛一直安静地守着他直到他睡着,贪看着他的睡容,终于伸手将他的头发抓了一绺在手里,白缎似的发丝冰凉而顺滑,在他的指掌间闪着微光,有幽幽的佛香飘进鼻端,质辛闭起眼睛,无比虔诚地在那绺发间落下轻吻,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起身往中阴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