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至韦驮迷茫地看着质辛眨眼就消失不见的背影,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质辛情绪不对了,但他已然找不着能询问的对象,只能自己问自己:“质辛这是怎么了?”
他有意想追上去,但最后还是让自己停下来,他心里涌起一种突如其来的失落,也终于在几百年后体会到了一点为人父母的心情:孩子这是长大了吗?
他叹一口气,只得带着这种不知该如何收拾的心情,草草将太易太始之气收起来,然后静坐念经。然而这一次经文难得的没法平衡他的心境,楼至韦驮终于不得不睁开眼睛,承认人世间的感情,太难化消。
这些自牵绊中衍生出来的欢喜忧愁,哪有什么慧剑能够一挥而下轻易斩断,不过只是妄图解脱而生出的痴心妄想罢了。
那些因他而失去的天伦亲情,又何以能用什么大局为重就轻易带过呢?水嫣柔恨不得置他死地而后快,又有什么可责怪?果然不入红尘,何以说红尘。佛法无边,普渡慈航,也只能渡无有挂碍的人心,而那玲珑剔透的佛心,实在离世人太远了。
质辛一路狂奔跑去了豹戟处,他终究舍不得将那本日记毁于一旦,但也不敢再将它留在身边,只得同楼至韦驮说了一个蹩脚的理由后匆匆出来,将那烫手山芋丢了出去。
一出灵山,他便再无顾忌,放出魔息将日记层层裹起,往豹戟手上一丢,说道:“这东西你先暂时帮我保管,不许看!”说完又匆匆跑了。
豹戟本来被质辛点着一同自天阎魔城出来时十分兴奋,以为终于能摆脱屠魇那迦就是天底下最大快人心的事了,岂料一来苦境,就被质辛圈在这么一个荒山中,蹲得浑身都要长毛了。现下好不容易把人给盼来了,居然就丢一本破书给自己转身就跑了。
豹戟抓着书在质辛后面上蹿下跳地追,边追边喊:“你等等!喂!魔皇,什么放我出去走走?你等等啊!”质辛一个字也欠奉,转身就跑没影了。
豹戟追之不及,气得直跳脚,怒道:“信不信总有一天我能把你打趴下,自己捞个魔皇来当当?”
然而现在他注定打不过魔皇,骂完以后也就只能悻悻而返,抱着那日记好奇得抓耳挠腮,但这魔皇之物,便是质辛不提,他也不敢随意翻看,拿着日记颠来倒去了半天,最后也只得寻了个隐秘的地方放起来了。
等质辛匆忙回去灵山,就很有些心虚忐忑了,他也知道自己之前的表现太过突兀,又不知该如何面对母亲可能的询问,于是生平第一次,偷偷摸摸地敛了气息,踮着脚回去住处。
他躲躲闪闪地来回找了一圈,却没看到楼至韦驮的身影,心里不由“咯噔”一声,有些微微发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