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尘缘便不再问，而是换了话题：“既如此，难怪吾听闻汝想寻人继承衣钵，近日裳璎珞带回一少年僧人，汝今日回来可是为的此事？这少年人，未来可会留在佛乡？”

楼至韦驮摇头道：“吾之道何等艰险，未来变数不可掌握，且观后效吧。慧座，吾该离开了。”

别过忘尘缘后，再无他人，楼至韦驮一路行至深阙，裳璎珞早领了一个年轻僧人等候，见他来到，先后行礼：“至佛。”

楼至仍道：“佛铸，吾既卸下‘天之佛’称号，还是称吾楼至韦驮吧。”

他转向那少年僧人，见他年纪尚轻，不过十四五的年纪，容貌周正，嘴角一道戒疤分外醒目，非是修闭口禅，而是旨在提醒自己耽于口、利于行，便先在心中满意三分，招手叫他上前来，问他：“你叫什么？”

年轻僧人流露出一丝紧张，上前稽首：“阕声云舵。”

“为何修行？可想过汝之道在何处？”

阕声云舵面上流露出几丝不安和迷惘来，不明白为何佛乡曾经的至高会问他这些问题。

楼至韦驮的问题也让他露出些许羞愧，踌躇片刻才小声道：“我并未想过这些。我幼时贫病，被父母遗弃于山中破庙，机缘巧合碰上一位云游的老和尚，他将我捡走养大，但并未收我为徒，也未曾与我剃度受戒。”

阕声云舵露出怀念的神情，“老和尚收养过不止我一个，都当普通小孩养大，他们长大后都各奔前程了。但我听着佛经故事长大，又随他走过许多地方，看过许多人和事，都与佛经故事一一印证。我想，世事纵然多悲苦，但总也有愿意拼命努力寻找希望、愿意给他人一线光明的人。”

“因此，在他死后，我也想要走一样的路。只是自认承他之志，便不好另寻寺庙剃度受戒，只得自戒，不敢妄称出家人，不过是提醒自己，行走世间，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不忘初心罢了。”

楼至韦驮点点头，同裳璎珞道：“倒是个好孩子，有心了。”

裳璎珞还一礼，悄然离开。

阕声云舵茫然地看着裳璎珞离开，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听楼至韦驮问他：“我有一法门，为世人负业洗罪，需得衣钵传人。当然，传衣钵也无需师徒之名。只是承我衣钵前路艰险更胜从前，所担之责或成不可承受之重，你可愿意一试？”

阕声云舵完全被这番话给砸懵了，沉稳不再，嗑嗑巴巴地道：“不不、不，不是，我、我不知道……”

楼至韦驮轻轻笑了一下，安抚道：“不必急于回答，我会在此盘桓几天，你可细思再决定。我也须同你交代，试练若不过，也是徒然。”

他说完，便离开寻裳璎珞去了。

阕声云舵这才歪倒几步，靠着一株垂柳一屁股坐下，怔怔发起呆来。

异诞之脉

克灾孽主在天之厉分他些许厉元之后，伤势加速复原，又有命火在侧，恢复得也就更为神速，此时已能站起来，同天之厉详述情况。

他先说了寻找咎殃时被一名叫“梦说剑布衣”的年轻剑客阻拦，且这剑客身怀佛息之事。他为此还憋了一肚子火，怀疑咎殃或许在地之厉亡后就将账全算到他们头上叛出厉族了。

接着，便是那在异诞之脉外吸取自己厉元的魔族了。

这远比剑布衣那一剑更让他心有余悸，他道：“早前在中阴界便同那小魔打过照面，正是他骗取了太初之气，那时我当他不过区区新生小魔，未曾想他竟有此等能力！”

“天阎一脉历来由魔池所蕴化，从未出现过这样的魔，到底如何做到身兼厉族特性？难道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他们找出了另外的蕴化方式？”

天之厉淡淡道：“怕是另有玄机。”

他挥挥手，克灾孽主知道他已不欲再谈，立刻知趣退下，给自己疗伤去了。

天之厉轻拍椅背：“这么有趣的小魔物，我那宿敌，又做何感想呢？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