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是夜,吴越国中吴府。
撼天动地的狂风从那太湖上呼啸而过,遍布四野的乌云终于坠到湖面上,掀起翻江倒海的暴雨。
陈子奚起身欲阖上被吹开的窗户。窗外被打得不成样子的草药全烂糟糟汪在院子里的水泊中。
他抬头看了眼被通了个窟窿似的天,突然想起前几日得知的,江北金陵城被长江水淹了的消息,兀地心惊肉跳起来。
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
就这么想着,风雨灌了他满袖。遐思赶紧被拉回,窗户匆匆阖上之际,罅隙间窥到外面突然冒出个黑影子,着实吓他一跳。
玉山君立抽腰间扇子就要朝黑影丢去。
届时雷公忿怒,乱掣金蛇照亮这小小一方院落。
陈子奚借着那点雷光终是看清了那红艳艳沉甸甸的红发绳和少年人被淋得惨白的半垂脸。
红的是相思红豆,白的是寄情尺素。
他心怦怦跳,歪着身子赶忙冲出门去,远远地就去伸手扶住那个汪水里一团杂乱的少年。
“真是不懂爱惜自己,这种天怎么还出门?”
接到少年人的一瞬间,扇子就被他展开挡在湿得一片的少年头上,那暴雨劈里啪啦打在身上又疼又冷。玉山君嘴上虽在嗔怪,可那眼睛明晃晃地骀荡春意。
你踉跄不止,半倒在陈子奚怀里,手却环住了他的腰。“陈叔,我想你了。所以就来中吴了。”
“小没良心的,惯会说甜言蜜语。”
室内,炭盆被陈子奚搬了出来,火星子恍恍惚惚地噼啪作响。你的发绳被陈子奚解了去,他正就着干棉布搓揉你淌水的头发。
“我是真的想陈叔了。”你隔着棉布蹭他的手心,半压的眼中似有万斛愁,“你看我都淋成这样了。”
玉山君到底心疼你:“南唐的事情你了了?这么急冲冲地来,跟背后有鬼缠着你似的。”
也不知道是哪个词刺到少年人了。玉山君明显感到手底下的脑袋一僵。
随即气若游丝的声音自下响起:“陈叔,南唐那边我已交待清楚了。”
陈子奚对你熟悉至极,你的小动作瞒不过他。不过有些事没必要立即问清楚。
他心怀疑惑,却只道:“我去看看热水烧好了没有,有事也等你洗好以后再说吧。”
热腾腾的水灌满了浴桶,驱寒的姜汤也被陈子奚舀一勺喂至你了嘴边。
你张嘴就着勺子饮下一口。
“喝完姜汤赶紧去泡泡吧。”他又舀了一勺,肩上铃铛清脆作响,玉山君的声音也脆里透鲜。“是自己喝,还是要我喂?”
“陈叔我自己来。”你端起陈子奚递来的姜汤就往嘴里灌。
玉山君替你拢好鬓发,便矮下腰替你解起腰带,秋兰香气沁你满怀。
你却吓得一口呛住,赶忙就要扭身逃走。
他眉头一抽,抓住你的袖子,“现下长大了,身子不肯给叔叔看了?小时候明明还吵着闹着要……”
“陈叔,不是的。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陈子奚一手转而扒住你的领口,一手握着折扇抵你胸口,“小时候明明给我和江晏都盖了红盖头说长大要娶我们的。我可把最喜欢的那把扇子都送你做嫁妆了……”
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可是衣服底下那些暧昧的红痕是不可以被陈叔看到的。如果问起了,自己要怎么回答?说江叔来南唐的时候带回了一只中渡桥徘徊的艳鬼,夜夜与自己抵身缠绵?
你嗫嚅:“陈叔,我小时候不懂事,你怎么还记得啊?”
陈子奚不仅记得,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听你这么说,终是眉挂雨恨云愁,“在南唐见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了?”
“我不是……”
玉山君才不听你的解释,只是急烘烘把你往浴桶那推去,外袍连着里衣被扒开,“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拉扯间你的衣襟就这么散去大半,露出底下红的紫的痕迹。在这雨夜里,竟是千般旖旎、万般妖娆的色彩。
陈子奚涨红了眼。他捏着扇子点过那些被啃噬、亲吻而出的印子,紫竹的扇子骨游走间激起点点战栗。“你这是哪弄的?你到底怎么了?”
你眼中含水,抓着他手腕哀哀开口,“陈叔,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被人欺负了?”陈子奚按下心里不知腾起的是火还是暗涌,柔声问着浸在浴桶中的你。
你不知那算不算欺负。毕竟少年人尚不知凡情时,就被那只中渡桥的艳鬼连哄带骗地拐进了情欲海中。关键是被艳鬼压在身上时,你心底竟还隐隐有些期待和渴求。
你的脸被热气熏红了,不敢去看陈子奚,只支支吾吾道:“算是吧。陈叔,我可以来你这躲躲吗?”
玉山君仍笑得一派秋水,眉目却碾着玉沼春冰。他手捻湿棉布细细擦那些碍眼的痕迹,一壁暗用力一壁道,“自是可以的。我今天来不及收拾客房,你与我同睡一榻。”
陈子奚没有给你拒绝的余地。
攥棉布的那只手关节发白,掠过少年人肌肤时,留下不浅不深的红印子。但是陈子奚擦出的印子可掩盖不了散满肩头的吻痕。
你轻吸一口凉气,握住陈子奚的手腕,“陈叔,我疼。”
他见你眸中汪出一片水,却只是用指间揩你眼下,“现在知道疼了。被人弄成这样,才知道疼?”
“陈叔,我错了……”
还是与小时候一般,爱认错,却总不知悔改。
指间摸过与他人耳鬓厮磨的迹象,陈子奚心头漫起风雪,可不愿再笑着原谅你了。
你的讨恕被陈子奚堵在了口中。他狠狠按住你后脑勺,泛着苦涩草药味的舌尖与你纠缠。你只能僵直舌头任他勾引,渐渐地那苦涩如要侵入你喉咙深处,沁到心尖去了。
你脑袋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水太热了,还是被堵得窒息了。
目眩神晕下,你嘴巴麻得无法吞咽陈子奚特意渡给你的津液,含不住的那些全从嘴角边流出,淌在下巴处,滴在热水里。
那搭玉山君肩上欲推开他的手,只是软绵绵的垂下,指节无意识跳动,瞧着还以为是主人的欲拒还迎。
等陈子奚亲够啃够,大发善心地松开你时,嘴唇吃得胀红一圈。
“陈叔,你要把我吃了吗?”
他展开扇子,遮住半张脸:“那乖孩子愿意吗?”
你朝他伸出手腕,眼圈被亲得泛红,:“陈叔,其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