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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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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正是上元,头一天傅府里头来人给孟延年送上元佳节的贺礼,阿乔叔捡出一份,让乔珈给孟玺送来。乔珈笑嘻嘻说自己爹看着礼单正奇怪,往年和傅大人家也没什么往来,今年内送的东西倒是不薄,快赶上小富之家求儿子下聘了。

乔珈并不知道那晚两人春风一度的事,不过随口一句玩笑,说者无意,孟玺听者有心,听他这话,不禁又开始多心,暗道这不会是补贴给他的卖身钱吧......

想着想着,他自己又有点薄恼。

礼物不薄,阿乔叔看着礼单有些奇怪,随口道又快赶上小富之家求儿子下聘了。

乔珈说:“除了必要的金银玉器清点入库,有些特色的吃食倒是新鲜的,我爹说是指明了要给少爷的。”

当时孟玺正在擦他书案桌头上的那块灵璧石,闻言动作微不可查地停了一下,接着又继续擦拭,随口搭了一句,“是什么?”

乔珈“噢”了一声,老实回道,“旁的左不过是些市井玩意儿,不值得什么,还有一篓螃蟹,一罐桂花怡糖,还有一份百合蒸糕之类的鲜食,吃的便罢了,有一样倒是怪,傅大人竟还打发人送了生元宵来。”

“哪里就差那一口呢,”朝露抿嘴笑道,“许是他家厨司今早滚好的,又逢节下,厨房手忙脚乱是常事,失手放错了罢。”

孟玺见这些,摇头笑道,“不都是哄孩子的东西。”

乔珈道,“来人说,傅大人交代他家的管事最擅庖厨,今日的百合蒸糕最是好,特意多做了一份给少爷尝鲜。”

孟玺静了一瞬,下巴立刻冲着几人一扬,“那便分了吧。”

孟府离傅云砚府上有不少距离,专门给他做的吃食,百合蒸糕送来还是温的。

朝露瞅着一旁单放的桂蜜,咬了一口,眼神偷偷打量孟玺,道,“百合山药清燥润肺,入口绵软,齿颊只余糯米甘甜和浸透的百合本身的清爽,这般好手艺,可与风雅居一争了。”

清淡可口,不甜不腻,孟玺也赞同。

这种吃吃喝喝的场合,筚路却一反常态没有做声,孟玺有些诧异,只见他蘸着花蜜,极为虔诚地细嚼慢咽,生怕亵渎了这糕点似的,情到深处,甚至有泪光闪闪。

葛清明见了,禁不住取笑他,几人又闹成一气。

正月十五的团圆饭,孟鹤年和孟延年重聚,不过是简单一顿家宴,孟鹤年又说起孟府的苦楚和不易,而今族中唯他文不成武不就,不求上进。

孟玺知道,他让孟延年失了面子,待酒席散过,他会被孟延年以其他的理由当着众人剥衣责打,孟玺甚至有些荒诞地想,这似乎成了他们父子之间心照不宣的权力游戏。

他身为人子,不能点破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仅仅只是为了他的狭隘寻求的指鹿为马的矫饰,就像孟延年永不会承认他其实是为自己格外易碎的自尊,只能逼迫他一遍遍承认这虚伪又稀碎的借口。

都是儿的错。

孟玺这么想着,不禁有些感到反胃。

席上最后上了汤圆,湫红端来一只青花瓷盅,揭盖一瞧,里头盛了八只元宵,瞧着蓬松绵软,年年如此。

孟延年嗜甜,所以家中做菜的口味一切以他为准,孟玺看这元宵,下意识皱眉,随手就要挪开,却只见朝露对着他眨了眨眼。

孟玺一瞬间意会,小心盛了一个,微微咬破了口,里头的红豆沙绵绵密密地流了满勺。

果真如此。

孟玺失笑,又铲了一个,这只又是不同,玫瑰花香与云腿荤油的香气勾得人肚里馋虫蠢蠢欲动。

每一碗、每一颗口味都不一样。

孟玺兴致勃勃地盯着碗中,像是发现了一个秘密额金山银矿,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像玩一个淘金的游戏一般乐此不疲,只同碗中的元宵嬉戏......下一颗究竟是肉圆还是栀子,是蛋黄还是芋泥?他格外期待。

至于方才孟延年阴沉的风雨欲来,孟鹤年阴阳怪气的喋喋不休他根本不理,全都被扔在了脑后。

姚氏见他这般,不禁有些纳闷道,“往年家中做的芝麻花生元宵,这孩子吃不了几个,今日怎么胃口这样好,吃了这好些?”

但这些日子,姚氏到底是怕把孟玺拘死了,饭桌上松口许他出门逛逛。

今儿个街上游人如织,花灯满城,除却灯谜诗会,杂耍百戏也是不停。

孟琼甘心情愿留在家里和孟延年做一对贤叔侄,孟玺猜谜戏灯,街上人挤着人,他很快被人流挤着,冲到了长桥上落了单,乔珈、朝露、筚路和葛清明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孟玺这下彻底吸足了人气,心有淡淡风,可这风还没吹出二里地去,就瞧见了桥的另一端头戴大帽、一袭月白曳撒、正携美同游傅云砚。

孟玺打量两眼,似乎与上次在银楼遇见的蔻云珠又非同一人。

桥上的石板不宽不窄,傅云砚一眼也看见了他,只见他眉眼含笑,将手上的花灯递给身旁的女郎,微微施礼。

孟玺张了张嘴。

于情于理,他觉得自己应当说些什么......譬如他送来的蟹和糖,譬如冬雨中并未言明的厚重斗篷,譬如谢他专程给他备下的不同口味的元宵,像一个小小戏法博他一乐,让他在家宴上不至于郁于心中。

或许是由人声鼎沸中走了太久,忽然见到一张熟悉的面庞,孟玺理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只是而今见他,月色明亮,他眉梢带笑,比他衣裳的流光还要软上三分。

孟玺心头莫名笃定一件事,他待他的细节总是悉心而温柔的,正如他此刻凝望着他的目光。

他的心像浸在水里的月亮,湿漉漉的。

正当他正要开口说什么时,忽然看见傅云砚身后挤来一个人,他记得那是傅云砚的近侍,一个叫周珏的少年,少年说之前工部修建的一部分工事出了问题,陛下急召他入宫。

傅云砚看着他,神情貌似有一瞬间的遗憾,他的双瞳映着今晚的水波,笑着说,“可惜今日不能陪孟兄同游了。”

孟玺瞧他,不过微微点头。

他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孟玺在桥上不知赏了多久的月,下桥时遇见了到处找他的朝露一行,每人嘻嘻哈哈,手上都拎着一盏河灯。

葛清明把手中的灯塞给他。

桥上星辉如雨,桥下火映流水。

几人点上莲灯,写上心愿,混在这迢迢灯海里。

莲花不知事,浮浮沉沉的。

孟玺将自己这一瞬的心绪,一齐托给了它。

正月十七,黄历说宜嫁娶,宜升迁。

孟玺整理好穿衣镜里的交领长衣,怕夜里寒凉,湫红又加了一件碧青斗篷。

朝露不禁有些忧色,“何家虽说递了请柬,可他们家在大殿之上公然落井下石......只怕......”

“这个案子咱们总不能无头苍蝇似的乱碰,再没有比今天这个场合更适合的机会,几句闲言碎语,哪里就受不得了。”

“除了一个滑不留手的冯涛,咱们现在线索尽断,礼物备好了吗?”

“嗯。”

何府所在的整条街都铺了红绸喜缎,喜娘站在门口到处散发喜钱,看见孟玺的车架,小厮只能笑脸迎进门来,“孟三爷来了,快请进,我们大爷正等着呢。”

府里张灯结彩,一改昔日肃杀,管家把孟玺引到座位上,甭管认识的不认识的全都凑做一堆,席还没开,孟玺挨了一堆挤兑。

吉时一到,新郎牵了新娘子进门来。

这是孟玺第一次见到清醒的何汶白,虽说京中人人传说何二是个扶不起的破麻袋,文韬武略远甚其兄,可照他瞧,那副斯文皮囊还是挺能唬人的。

乔珈在他身边小声感叹,“听说孙大小姐在宛宁县乡间常办闺塾,让那些穷苦人家的女孩儿能多识得几个字。”

“是啊,”孟玺也有些唏嘘,明红盖头,喜宴高朋,一场喧嚣热闹不知盖去多少事。

原本好好一双姊妹,一个黄土枯骨,一个大嫁高门。

却都非所愿。

何汶白的面上挂着浅笑,跨盆、行礼、洒帐,他牵着自己的新娘一一走过,喜宴上再喝几杯,他面色绯红,仿佛真是人生四大喜。

何府的喜宴倒是毫不吝惜,何汶白自己喝了几杯,就直觉头昏脑涨,于是找了个借口出去放水,但其实避着人躲在后院醒神。

他从怀里掏出西洋鼻烟盒,嗅到里头的龙脑薄荷气味,这才感觉头昏脑涨的感觉好了许多,总算觉得好多了,脸上的潮红褪去不少。

此刻四下无人,他终于有时刻放松一下,看着自己方才牵着喜绸的双手,他脸上流露出些许怔忡。

“前头没瞧见新郎官在哪,原来躲这儿来了,祝愿吉夫妇兰桂齐芳、松萝共倚啊——”

何汶白没料到这里有人,听到声音吓了一跳。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清俊温雅的年轻男人,穿花拂柳,走到他的面前,他身上披着一件石青的外衣,方才差点和院子融为一体。

何汶白勉力一笑,拱手道,“多谢孟公子。”

何汶白不似何汶柳那般心机深重,孟玺不过三两下,便套到了他的话。

何汶白的脸像一张脆弱的白纸,苦涩道,“我原以为是她负了我,我......”他哽咽了一下,情绪忽然激动起来,忙把鼻烟盒放到鼻头前,终于克制住了情绪,“如今我已经另结连理,待我同妻子回门,定要上一炷香,我同她......”

“二爷,大爷正找您呢——!”

何汶白还没说几句,骤然被打断。

上次那个叫春琳的大丫鬟小跑过来,她对着孟玺一福身子,靠在何汶白身边低语几句。

不知说了什么,何汶白闻言脸色一黯,他收好手中的盒子,对孟玺叹道,“孟公子随意,我先失陪了......”

待远离孟玺,何汶白步子慢了下来,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泥浆,他低声问道,“除了叫我过去,大哥还说了什么......?”

春琳低着头,只道,“大爷说今日少爷大喜,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一干东西同那只风筝都已处理干净,如今既已经成家,往后少爷和少夫人就搬到书房旁边的那处院子里去住,今后无论文治武功,必要更加上心。”

何汶白默然垂首,慢慢推开了何文柳书房的门。

今日主家喜事,何汶柳作为嫡亲的兄长,没有在外头宴宾,反倒如寻常日子一般,何汶白进门的时候,见他似乎是在写字。

天光透过菱花窗格,满室暗淡的光影里,唯有他一人雪亮的。

何汶白畏惧他的凛冽,支支吾吾,最后主动开口说,“大哥怎么在这里躲清闲,方才曹爽哥在外头喝多了,正要找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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