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平元年
庄重肃穆的垂拱殿,内侍刘承规手握一份奏折,匆匆赶到,将折子呈了上去。
真宗皇帝赵恒,翻开阅读,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今上,可要召云王回京?”刘承规揣测道。他是宫中老人,甚懂皇帝心意。
赵恒合上折子,立身起来。他登基不到一载,前朝后宫稍微平稳,又生变故。“云王一时难到,先让元极回宫复命吧。”
赵恒口中的云王,并非赵氏宗亲,是追随太宗皇帝多年的亲信,赐姓为赵,从廷字,名廷南。太宗后期淡出朝政,四方云游。
刘承规领命退下。
赵元极是云王之子,比真宗小三岁,曾在宫中侍读,与真宗关系十分亲厚。他仪表堂堂,文武兼备,十分为真宗器重,真宗继位之后,就委任他为殿前司都指挥使。这殿前司位列三衙,分统禁军,可谓位高权重。
此刻,他正在皇宫东侧,一处专为内侍居住的宅院里。今早,他接到圣谕,让他来复查一位宦官的死因。内臣属于皇家内务,无论何事,理应由宗正寺来管理,不知为何会交由他来查看。他虽疑惑,却不敢怠慢,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这座宅子为三进院落,正厅上已经挽起了白帘。门厅冷清,只有一对老仆人在打理。来到里间的卧房,因未得官家的许可,还未入殓。仵作上前查验,尸身已冰冷,大概是夜里丑时没得气息,尸色正常,无中毒现象,尸身亦无任何外伤。仵作结论道:“殿帅,卑职查验,山大人是自身呼吸不畅而亡,并无外因。”这仵作,是他特地从刑狱中挑选,应当不会有错。
赵元极上前端看,面色看似正常,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这位山大人,进宫多年,负责管理书阁,受封为龙图阁主。他性情孤僻,常年呆在宫中,偶尔回来此院,身边也只有这对老夫妇日常照看。”佟全安将他得到的信息回禀。他是赵元极身边的亲卫,自幼追随,十分忠心。
管理书阁?怪不得自己常在宫中行走,竟然对这位山姓宦官毫无印象。
“属下将这宅子里外查看了一番,也未发现异常。”佟全安继续道。
赵元极觉得这宅院似乎有些过分安静,不过一个宦者,无儿无女,倒也说得过去。
“奴家阁主,平日都没甚人来往的,”老妇人道,“老奴跟老头,也是从前宫人的家眷,和阁主惯熟些,留在这里照拂。阁主喜净,房间每日都会清扫一遍。”老妇人说着,还不忘把堂中的桌椅擦拭干净。
赵元极看那堂上之画,画面是一座山,山体横峰,俊秀异常,喜山者胸中有丘壑,看来这阁主也是有格局之人。堂中出来他又来到西间。“这间厢房是老爷放收藏品的地方。”老妇人打开房门,眼见里面放置了一些古董、卷宗。元极逐一翻看,多是些进贡之品,并无奇特之处。
不登时,刘承规来到院落,“殿帅,圣上等你复命。”赵元极一时也查不出问题,只得先行回宫,便同刘侍官向宫内走去。
“中贵人,不知圣上为何对这位阁主如此重视?”元极确实奇怪。
“待云王爷回来,殿帅一问便知。”刘承规含糊道。
“我父亲要回京?”赵元极惊讶道。
“咱们本朝有位云王爷。这位王爷并不是杜太后所出,是太宗皇帝早年遇到的一位能人,灭南唐、攻后汉,打的契丹人落花流水,南院大王耶律敌烈父子都是他手下败将。可这位王爷天性散漫,又喜美色,每打败一方,就把对方的家眷霸占,在朝堂上风评甚是不好。如今隐退,专寻那长生不老之道。”
父亲不重名声,由得这些坊间传言随意散播,赵元极也只好任之。面圣之后,真宗并无其他交待,只嘱他安排好云王的回程。
他便回到府中,先去见过王妃。
“母妃可曾用膳?”
云王妃江氏已年过四十,岁月却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迹,依然温婉美丽。她不是赵元极的生母。元极的生母,是江南沈氏,在他五岁那年病逝,之后就由江氏抚养。江氏性情温和宽宥,这些年相处和亲生母子无异。
“文意和弘儿已经陪我用过。母妃知你公务繁忙,但也要抽时间多陪陪她们。”王妃温言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