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刚刚触及卢克索神庙的石柱尖端，游客们还未来临。安之站在廊柱间，轻抚石壁上的象形文字，指尖沿着雕刻的鹰隼图案慢慢移动。晨光穿过千年的空隙，为她的黑发镀上一层金边，如同戴上了法老王的头冠。

若素蹲在神庙另一端，调整着相机参数。她已在同一个位置蹲了十分钟，肩膀被太阳晒得发烫，后颈浮现出一片红痕。镜头中的安之像是古埃及壁画里走出的公主，轻盈而神秘。

“安之！”若素突然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神庙中回荡。

安之回头，眉头微皱：“怎么了？”

“抬头。”

顺着若素指引的方向，安之惊讶地张开嘴——一只白鹭不知何时栖息在石柱顶端，羽毛在朝阳中泛着金光。似乎察觉到人类的注视，白鹭轻轻抖动羽翼，几片洁白的羽毛飘落，其中一片正好落在安之发间。

咔嚓。若素迅速按下快门，捕捉到这一瞬间。心跳与快门声同频。

“大诗人李白说'仙人刺虎起，白毛坠飞泉'，我们今天看到了'白鹭起飞，羽毛落发间'。”若素放下相机，走近安之。

安之小心地从发间取下那片羽毛：“这是给我们的见面礼？”

“专程送来的。”若素伸手接过羽毛，轻轻别在安之的发带上，“像古埃及祭司的装饰，很配你。”

“哪有祭司戴羽毛的，那是神话。”安之笑着摇头，却没有取下羽毛。

正午的尼罗河上，游船缓缓前行。安之趴在栏杆上，望着河水拍打船身形成的水纹。她的真丝发带在风中飘扬，像一面小小的旗帜。

突然，一阵强风掠过，发带松脱，向河面飞去。若素见状箭步上前，一把抓住发带末端，动作之大差点撞翻迎面而来的侍者。侍者手中的托盘摇晃，两杯薄荷茶险些洒出。

安之及时伸手扶住托盘，她手腕上的银铃镯与玻璃杯相撞，奏出一曲清越的小调。

“谢谢，夫人。”侍者稳住托盘，露出礼貌的微笑。他指向河对岸一片灯火，“今晚努比亚村有传统歌舞表演，两位女士应该穿红裙配金饰，会带来好运。”

“我们不信这个。”若素笑着接过薄荷茶。

“但我们会穿红裙。”安之接过若素递来的发带，重新系在头发上，“我喜欢红色。”

“我记得你高中最爱穿蓝色。”若素靠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的棕榈树丛。

“那是因为某人说过蓝色衬我的眼睛。”

若素轻笑：“被你记这么久。”

“有些事，一辈子都记得。”安之抿了一口薄荷茶，目光落在若素晒红的后颈，“今晚回酒店我给你擦芦荟胶。”

暮色降临，阿斯旺集市灯火通明。小贩们叫卖声此起彼伏，香料的气息在空气中交织。若素被一群热情的小贩围住，他们手持各色丝巾和首饰，用蹩脚的英语杀价。

“No, too expensive!”若素摇头，试图用手势表达自己的意思。

安之站在一旁偷笑，看着若素手忙脚乱的样子。趁若素不注意，她悄悄走到她身后，将几张埃及镑塞进她的掌心。

若素感受到手心的触感，条件反射般微微张开五指。安之的指尖在她掌心画了个小圈——那是他们高中时传小纸条的暗号。

若素会意，重新与小贩讨价还价。最终，她以半价购得两条手工腰链，每条都缀着蓝色的护身符。

小贩将腰链装进纸袋，眨着眼睛说：“给你们夫妻的祝福，愿努比亚的神灵保佑你们。”

“我们不是——”若素刚想解释，却被安之拉住。

“谢谢你的祝福。”安之接过纸袋，冲小贩友好地点头。

离开集市后，若素问：“为什么不解释？”

“在埃及，我们就是夫妻。”安之扬起下巴，“婚礼不是办过了吗？”

月光如水，倾泻在尼罗河面上。两人乘坐一艘小帆船溯流而上，船帆在夜风中鼓起。安之赤脚搭在船舷上，脚踝上的金链在波光中闪烁。船夫坐在船尾，有节奏地摇着桨，哼着努比亚古调。

若素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保鲜盒，打开盖子，里面是赵阿姨特意做的梅干菜饭团，用保鲜膜仔细包裹着。

“在埃及吃梅干菜？”安之接过饭团，笑着摇头。

“配着星空吃，别样风味。”若素抬头，漫天繁星在埃及的夜空格外明亮。

安之掰开饭团，梅干菜的咸香立刻散开，惊醒了打盹的船夫。老人凑过来，用阿拉伯语连说几句，手指着饭团。

“他想尝尝。”安之理解了船夫的意思，递出半个饭团。

船夫接过，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眼睛一亮。他从怀里掏出几颗椰枣，示意要交换。

“家乡的味道换异国的果实。”若素接过椰枣，递给安之一颗，“尝尝？”

安之咬了一口，甜腻的汁水在口中化开：“太甜了。”

“像你。”若素脱口而出，随即有些不好意思。

安之拉起若素的手，十指相扣：“帝王谷明天还去吗？”

“当然，好不容易来一次埃及。”

帝王谷的甬道幽深而闷热，游客们排队等待进入法老的墓室。安之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她从包里掏出防晒霜，胡乱抹在脸上。

“你看起来像涂了厚厚一层面膜。”若素忍不住笑出声。

“太热了。”安之转向若素，发现她的相机屏幕上有一道白痕，“你的相机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