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讲座在知行书屋一楼举行，李老先生的银丝灯打在古籍上，像荡漾的水光。安之挽着发髻，穿条纹旗袍给宾客倒茶，举手投足间自带书香气。若素站在旧书架旁，中性衬衫衬着眉目清朗，手指轻抚泛黄的《诗经》残页。

“这修复手法真绝。”安之放下茶壶，靠近若素，指尖点向纸上金缕，“看这接笔，几乎察觉不出痕迹。”

若素微笑，目光向讲台一瞥：“李老的绝活，我还是差远了。”

“谦虚。”安之俯身凑近，“你修复那卷《聊斋》，连墨色都与原稿无二致。”

不远处，林晓晓悄悄举起手机，按下录制。

“别打扰我偷师啊，摄像大姐。”安之察觉，笑着转头。

灯光恰好投在两人脸侧，在幕布上形成亲密的剪影。林晓晓手一抖，视频发送进了“高三（6）五周年同学会”群。

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林晓晓吓得差点把手机扔进茶壶。

“又闯祸了？”若素挑眉，从她手中接过手机，屏幕上闪烁着群聊狂欢：

“这剪影也太浪漫了吧！”

“酸了酸了，单身狗血书一箱”

“都结婚啦？什么时候请客？”

林晓晓吐舌头：“手滑嘛，意外意外。”

若素刚想说什么，讲座结束的铃声响起，李老先生招手让安之过去。她抬手整理耳边碎发，朝若素笑了笑，便转身穿过人群。

夕阳西斜，讲座散场。林晓晓三步并两步跑到知行书屋后院，若素正在喂鱼。

“你们该重办婚礼了！”林晓晓双手一拍，“群里都炸了，大家都想参加。”

若素手一顿，鱼食撒了一池：“婚礼？”

“对啊！”林晓晓眼睛瞪得溜圆，“当年那个破茶水间算什么仪式，几张结婚照都没有！张烨明昨晚打电话说，琉璃厂那个玻璃教堂修好了，光线特别适合拍照。”

安之端着茶走来，刚好听见最后一句：“什么拍照？”

“婚礼！婚礼！我给你们重办一场！”林晓晓举手比划，“白纱、捧花、戒指、蛋糕，一样不少！”

安之愣住，眼神下意识飘向若素。那人竟然耳尖泛红，轻声道：“也好。”

“你同意了？”安之差点打翻茶杯。

“为何不呢？”若素转身面向她，“总不能让当年那个仓促的仪式，成为我们唯一的记忆。”

林晓晓激动得直跳：“太好了！我马上订场地！”她掏出手机拨号，咚咚咚跑上楼梯，嘴里还喊着“头纱要两米长”“蛋糕三层起步”。

两周后，琉璃厂教堂斑斓的彩窗将晨光滤成五彩星河。安之对着镜子试婚纱，裙摆铺开，缀着九百九十九颗珍珠——若素亲手数的。

“别动啊祖宗！”林晓晓跪在地上调整头纱，嘴里叼着备用头花，手机开着直播，“最后三根发卡！”

“别紧张，晓晓，”安之微笑，“只是个仪式而已。”

“哪是'而已'！”林晓晓嗔道，“当年你们这对苦命鸳鸯私定终身时，我可没赶上！这次我得拿出看家本事。”

隔壁更衣室，若素对着镜子拉扯领结，中性白西装衬得肩线笔直，却始终系不好那条烦人的蝴蝶结。

“慌什么，新郎官。”张烨明调笑着进来，手捧一面古朴铜镜，“杨欣连夜打磨的，背面刻着你俩名字缩写。”

若素接过，指尖摩挲镜框上缠绕的鲜红丝线，仔细看竟是林晓晓拆了二十个红包搓成的。

“烨明，这——”

“嘘，”张烨明摆手，“谁让你当年那么仓促，害得我们都没赶上见证。”他替若素整好领结，“别紧张，当年那个傻小子怎么追安之的我都看着呢，今天只是补办仪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