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整改态度必须严肃。涉事药厂停产,起诉外包团队,负责人复盘处分。"
Sherry抬眉看了一眼周寅。
「这会不会越界了」她用眼神问。
周寅笑了一下,没有停下说话。
管理问题要恩威并施。
前期周酉让助理入会却不表态,背后是不惜事件发酵,想将生产管理部换成自己的人,公关的难题丢给周寅。
他缺个恶人出面,周寅也要自己的职务补偿。
"第二,风险的背后暴露的是长期监控的缺失。建立工厂透明排放监测系统,官网每日实时公开数据。"
作为当地环保项目试点,把负面问题变成当地z绩。
"第三,长周期的品牌声量治理,部门内成立环保项目组。"她看了一眼王辉,"我和Sherrry亲自来做。"
王辉突然插了一句:"媒体洗稿的方案,之前内部有做过,让Kevin会后和你对下。"
周寅摇摇头:"不是洗白,是让所有人看到周氏纠错的决心。"
"如果周总没什么问题,那我们就先这样推进。"
她结束了会议,手指在键盘上迅速敲击,将计划和会议结论抄送。
邮件发出后,她拿起电话示意Sherry:"走吧,联系当地环保部门,周一内见到专家组入驻。"
*
周家祖宅。
周寅再次来时,宅内阴冷氛围如旧。
周寅走向三楼, 尽头是尘封的江岑的旧卧室,那里长期无人,只有通过顶部彩窗的阳光下,肆意飞舞的灰尘。
门未锁,周寅推门便进。
江岑的卧室布置的文秀雅致。会客室放着一架钢琴,已经被塑料布封起,琴凳上积了一层薄灰。
旁边书架上,零散摆着戏剧相关的书籍,和一张她的单人照片。
照片里她眉眼如雪,身着棕色大衣,望着那背景的玻璃金字塔。那建筑样式周寅看着眼熟,想来是在卢浮宫前。
周寅目光又沿着照片,落在书架角落的一摞书籍。其中有一本看着是常翻,书页微微皱起。
看书脊,是一本育儿书籍。
周寅对着阳光翻开泛黄的书页,一页一页尽是娟秀字迹的标注,尽显读者的认真。
她翻开折角的一页。
「儿童精神障碍」
周寅手颤了颤,她心跳加快起来,最后还是不动声色地将书轻轻放回了书架。
终于她停驻在钢琴前,屏住了呼吸。
她打开琴盖,手指轻轻拂过每个黑白按键。又在内部在间隙中,小心抽出一本薄薄册子。
那是江岑的手稿。
*
可能是因为患病的原因,江岑的叙述非常平静,却在字里行间透露着一丝绝望。
「他只相信自己的幻觉,却不肯听我解释一句。我的清白在他眼中一文不值。」
「我调换青花瓷盘是为了保护文物,他却说我背叛了他。」
到这里,江岑的娟秀字迹逐渐乱了起来,甚至有几个字戳破了纸背。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夜晚变得如此漫长。我站在窗边,看着楼下的灯火,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一切就结束了。」
「可我不能。我想保护我的儿子。」
「他不让我见儿子。他想看着我死,他快成功了。」
最后一页上贴着一张卡片,是美术馆常见的艺术品介绍卡。
卡片上的艺术品编号「W-3327-H」。
这是打开周家历史黑暗的钥匙。
周寅慢慢合起手稿,望向窗外。
今日依旧不是个好天气,雾都经年的雾霭打湿了叶子。
她收回目光,再次看向手稿。
青花瓷盘。
她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张写着编号的卡片。
她如何才能接近当年的文物?
"周小姐。"
就在周寅思索之际,她的身后倏忽之间响起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周寅吓得手一哆嗦,她的心狂跳起来,赶忙转过身。
是陈叔。
陈叔站在门口,望向周寅的眼神精干,但有一丝沧桑浑浊。
他面上仍是保持着得体的微笑,语气温和:"周小姐今日来,老爷一定很高兴,不过周小姐怎么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乱跑。"
周寅汗毛倒竖,口齿干燥,结巴着打了招呼:"陈叔好..."
她做贼心虚地看了一眼门口,"我是看着这里门没关,又思念江姨,就进来看看。"
陈叔听到她提起江岑,目光倒是多了一丝柔软。
"夫人纯粹温柔,又很坚强,对我们也都很好。大概是老天看她太辛苦,故意让她走得早...唉。"
他长叹一声,无尽感慨。
"陈叔,您说的辛苦...是指?" 周寅从他的惋惜语气中听到"辛苦"二字,不由得问起缘由。
陈叔的眼神闪了闪,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不过想了想,却化作一声叹息。
他沉下声音来:"老爷的性子和手段,小姐您也是领受过的。夫人在世时和老爷日夜相处,难免受到影响。"
周寅看着他眉头隆上凝重,便试探着说:"但江姨看着柔弱,性格却很坚强,我觉着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
陈叔瞳孔颤动,最后只是说:"后面几年夫人身体不好,老爷便将夫人送去了疗养院。具体发生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您说的在理,其实这些年我也在想..."
他话说了一半,却仿佛忽然意识到自己多说了些,他看着面前女人悲伤的眉眼,便又落回了今日第三声叹息。
都是祖辈的孽缘啊。
他年少时在这宅子里便见了太多这双眼睛,起先会心疼,如今心已经硬得只有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