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暖风拂面。
司玦趴伏在窗沿边,看外面枝头上的花儿随风摇晃。
看着看着,司玦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点一点地把头埋胳膊里,他的耳尖冒出粉粉的红。
“啊啊啊啊啊——”十一殿下嚎叫。
【叫魂呢叫。】
司玦满面通红。
樱桃宴已经过了大半月,但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他就想把自己塞地里,这就不用面对日光,也不用面对别人的目光。
他醉酒,向来是断片的,想不起当时发生的事,或是只有一个十分模糊的画面。
可耐不住有一个成年的系统啊!在发生一些敏感的事情时,他们要么看,要么就不看,反正就是不打马赛克!
司玦的系统又是一个混不吝的,跟着他什么都看,描绘起当时的画面时,那是叫一个活色生香!司玦即便记不起来,都能通过想象得出当时的场面有多混乱!
他又是个神经缓慢的,起初还没什么感觉,越到后边却越想越多,敛着的情绪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真是越想越羞耻!越想越羞耻!
“我没脸见人了,我没脸见人了。”司玦扑到软榻上,捂着脸翻滚。
他那日不仅亲了三个人,还玩弄了青涩的状元郎,他还含、含……
“啊啊啊啊啊啊啊——”司玦接着嚎。
完全没有脸面对兰潜了!
【你接着嚎,我语音转文字了。】
“殿下。”有人在敲门。
“陛下召您过去呢。”
嚎叫声猛地一停,司玦砰的滚到地上。
什么?皇帝爹怎么突然找他?现在不是办公的时间吗?
有鬼!
……
司玦到底还是去了。
赵遇也在。
“父皇。”司玦扒着门板,探头往里看。
渊帝给司玦赐座,上边铺着一块软垫。
“父皇您找儿臣有什么事呀?”在外人面前,司玦向渊帝撒娇的功夫向来是收着的,此时便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渊帝将贩卖私盐的事儿讲给司玦听。
“临安富庶,私盐买卖最为猖狂。”
“赵爱卿前年就开始查私盐贩卖一案,最近有了新进展,·就在临安,朕便想派他去……”说着说着,渊帝将目光投向司玦。
“?”司玦用手指自己。
看他干嘛?好吧其实猜到了亿点点。
“赵卿身份敏感,让他在明面上办事,反倒不利于捉拿私贩归案。”渊帝悠悠道。
“但皇儿你不同,你到临安去,便是朕派你去慰问你那三皇兄,且顺便将他那小儿子送回去。”
“到时候你在明赵卿在暗,方便行事,此外,皇儿不是喜欢到处乱逛吗,你到临安去,正好游玩一番,回来时记得给你母妃带些特产。”
司玦:“……”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好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赵卿会易容,会混在辇架的队伍里,到时候入了城,便再换一张脸办事。皇儿也莫怕,朕会派些高手在你身边护卫,保证你的安全。”
可以说很周全了,司玦只要开开心心地在那玩上个半月一月的,等赵遇把事办完,就可以打道回府。
“那个……”司玦举手。
渊帝示意司玦说。
“不如把戏做全一点,召三皇兄回京,参加皇姐的婚礼。”司玦没将最后一句话说完。
他担心三皇兄起疑。
皇帝爹根本不是那种会慰问不受宠儿子的人好吗!即便要送皇孙,也不可能派自己喜欢的幺儿去呀!
渊帝在思索,觉着有理,正想应下,又听司玦道:“还得给其他皇兄发一份,至于为什么单独派我去临安,我就说是我非要去的,因为临安是个好玩儿的地方!那儿有很多胡商呢,肯定有很多稀奇的小玩意儿。”
“哎呀,吾家幺儿可真聪明。”渊帝起身,摸了摸司玦的头。
“殿下有大智。”在一旁一直未出声的赵遇突然附和道。
渊帝便大笑,司玦则悄悄瞪了赵遇一眼,却得到对方一个颇有深意的微笑。
神经病呀!
……
昭阳殿。
皇后正在修剪从外边摘来的杏花枝。
“皇儿,陛下要将小皇孙给送回去,这里边可有什么变数?”
太子坐在窗边,皱眉:“许是老三那庶子在科考中做了假,惹了父皇生气,便觉着那小东西也不顺眼了。”
“可本宫听说那作假的只有三人,里边没有他。”咔嚓一声,皇后将一处破损裁掉。
“哼!毕竟也算是皇家的人,要是抓去流放,丢的是我们的脸。”太子嗤笑。
这处话题便到这了。
太子转头看向他的生母:“赵遇那小子得敲打敲打了,翅膀硬了,对着孤都没什么好脸色,笑得是一脸假。”
皇后却道:“他好不容易得了陛下的信任,怎能与你太过亲近?亲近了,陛下便不会信他了,你且要忍耐,能忍,事则成。”
太子的胸腔中无端升起一团怨气来。
忍!忍!忍!都忍了三十几年了!他那老不死的爹还不肯挪个屁股把位置交出来!
皇后看到太子变得扭曲的神色,她的手一抖,将杏花枝上那截最好看的枝桠给剪断了。
只是她还是选择忽视自家皇儿那难看的脸色。
她道:“他终归是赵家的人,生来就是要辅佐你的。”
“与其说则个,你还得同十一多走动走动,他没娶上梁家的小娘子,庆阳却要嫁到他们家去了,庆阳又是和十一一道的,你拉拢他,梁家便会是你的助力。”
深吸一口气,太子也就冷静了,回道:“知道了。”
他又说:“梁家不也可以成为他的助力?说不准还能和孤争一争呢,呵。”
太子一党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足够的兵权,四王爷党也如此,唯有九皇子能仰仗他那个手掌重兵的将军舅舅,但九皇子又缺文官支持,要是想当上皇帝,只能造反,便是名不正言不顺,得留下千古骂名。
而能与九皇子那舅舅相比较的,就剩梁家,兵权、名声皆有,得到他们的支持,便是得到了半个皇位,此等诱惑,太子不太相信十一会把持得住。
“那孩子没这个兴趣。”皇后出声反驳。
“他不亲近你,不就是因为你不信他?”
太子将原话送还给皇后:“你难道就信他?”
母子二人相对无言。
是,他们都不信,即便这么多年来,司玦从未培养过自己的势力,也没表现出对皇位的半丝兴趣,可他们都不信。
皇后若是信得过司玦,便不会阻碍渊帝给司玦赐婚,因为司玦若是娶了梁小娘子,变数会很大。
司玦太受渊帝的宠爱,他们担心渊帝人到老年更重感情,头脑一花,便将皇位传给一个天天只想着吃喝玩乐的小废物。
可司玦又不是个纯粹的废物,毕竟他给各派的三人都添过不少乱子。
“算了。那孩子机灵得很,你去示好,他也能给你原封不动地全打回来。你不若去将四王爷埋的钉子给拔出来,找他的错处,让陛下怨恨他。”花枝给剪烂了,皇后觉得可惜,去抚摸上边的花儿。
“孤先退下了。”太子不欲与皇后接着说,施了礼,毫不犹豫地离去。
皇后垂着眸,脸上没有表情。
“花儿,花儿,你本来能在枝头结成果实,怎的被人放进瓶子里了?”
“就像我。”
“就像我。无端被人猜忌。我也要猜忌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