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于蓝天中遨游,有哗哗的水浪声。
司玦觉着里边那几个大概想静一静,便牵着新得的战利品到外边去。
司玦手里抓着有些粗的锁链,没扯动,他便回头去看。
异域男人的头颅微低,碎金色的眼珠子动了动,朝向司玦所在的方向,上边倒映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他的面上依旧没有甚么表情。
司玦去看,觉得自己成了流沙工艺品里的一部分。
“殿下,还是莫要与之独处为好。”兰潜走到司玦身边,忧心地说。
少年人喜欢稀罕之物,也是正常的,兰潜心想,只是这名异域人看起来实在危险,他觉着还是不要留在十一殿下的身边才好。
“十一殿下,此人不通大渊语。”冯千走到司玦跟前,恭敬道。
刚刚那一出后,司玦倒没有太过刁难他们,只向司桦要了这名奴隶以及先前所说的小船,让一干战战兢兢的随行人士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还觉得自己会被抓到衙门打一顿后再回家挨一顿揍呢!
冯千本就常与外族人做生意,故而知晓些异族语,他对着那异域男人说了句甚么,司玦就发现手中绷着的链子松了松。
冯千又道:“这奴隶名唤阿萨,恰好是菩萨的萨,殿下可谓是有先见之明。”
知晓了司玦的身份,冯千的态度自然变得不同,只是仍有些拘谨,捧着司玦的话也说的尴尬。但是该捧的还是得捧,俗话说不打笑脸人,刚刚冯千还笑司玦说的那话呢,现在他是在找补,以求司玦消掉些怒气。
冯千见十一殿下脸上的确没有半分不对的神情,便开始说阿萨的来历。
阿萨左手心处有一道黑印,上边是赤真国的奴隶印记。
冯千在与某个外族商团做生意时,恰好见到了搬运货物的阿萨,询问后便将其买下。
“殿下还是听这位公子一句劝,这奴隶狡诈的很,起初到草民的商队时默不作声的,给什么吃什么,哪想是在蓄着力,他在某天晚上抢了匹马要跑,可费了草民不少的力气才将他抓回来,训了许久,才磨去那一身凶气,只是谁又知道他心里在琢磨什么?今日带到这来,都是饿了他三天的。”冯千的嘴像喇叭,叭叭叭的,说的绘声绘色,里边充斥着担忧,如肺腑之言一般。
“停。”听冯千口里蹦出这名奴隶的饲养之法,司玦便受不了,他抬手,示意对方闭嘴。
冯千便麻溜地闭嘴,低着头退下。
司玦便将知晓自己易了主的阿萨往外牵。
他口里颇为怜惜:“可怜见地,真是个倒霉蛋儿。”
“不过没关系,跟着心善的本殿下,你就再也用不着过那猪狗不如的日子。”等走到画舫外边,司玦垫着脚去捧阿萨的脸。
阿萨此时十分的温顺,他低头,去看司玦。
“殿下。”兰潜在一旁皱眉,语气中充满不赞同。
司玦回头去看他,笑嘻嘻地问:“兰哥哥是吃醋了吗?”
兰潜被点明心事,退了半步,却很快整顿好心情,继续规劝:“殿下,喜爱稀罕之物是人之常情,但万事要以自身为重,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殿下您自己。”
却见司玦一副敷衍地模样:“知道了,知道了。”
兰潜还想再说甚么,只见司玦转头看向他,眼神冰冷,不似之前:“兰状元,本殿下做事自有分寸,你就莫再说那些无趣的大道理了。”
司玦走到兰潜面前,就像刚刚对待阿萨一般捧着兰潜的脸。
兰潜听司玦说:“还有,状元郎最近还是莫要到本殿下面前晃悠了,本殿下也不是次次有闲心救你于危难之间的。”
……
画舫在午时停靠至岸边。
兰潜踉跄着下船,看着司玦牵起奴隶的手,他们一同钻入马车中。
“哟,怎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状元郎,这是被抛弃啦?”司桦在后边下船,此时看到本讨他那小叔叔喜欢的兰潜一副丧气模样,便不由地幸灾乐祸。
他们这一船的人都倒了霉,怎的兰潜可以错过?
“哎,这么一看,本世子那小叔叔的确是喜怒无常的一个人,他今日待本殿下便是随心所欲的,就想着捉弄人,何况你一个外人?”
“世子殿下慎言。”兰潜维护司玦道。
“哎,本世子瞧你这模样实在是痴情的很,你待小叔叔那般好,可他却不知晓,你这也是在做无用功呀。”司桦玩儿折扇。
兰潜没声了。
“你今日来赴本世子的宴,便是为了他罢。”
“怎的不说话,你不说,本世子怎的好邀请你到我府上一聚?”
兰潜抬头去看司桦。
司桦摇着扇子,解释:“本来本世子邀你出来就不是为了刁难你,我母亲她那好友的女儿想见见你,想请你在青粽节那日去她府上赴宴,哪想你万般推脱,惹到了本殿下。”
“……”兰潜无声地与司桦对视。
就像司玦很清楚冯千的情意一般,司桦也知晓兰潜的意思。
“那柳家的小娘子又不是只邀请了你一个,怕什么?她还肖想本世子那尊贵的小叔叔呢,你答应了,不也就能在那天见着他了。”
司桦也很无奈,他亲娘就是个爱拉郎配的,且与柳家夫人关系极好,前些日子都还在父王面前念叨把司玦也忽悠过去的那事,他这几日不在家,想来应该又说了好几道,就跟车轱辘滚似的。
而请状元郎赴宴的任务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