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铗归来乎!食无鱼。”
“长铗归来乎!出无車。”
“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
此刻正午时分,山风吹拂,司玦的声音为其裹挟,飘散在山间。
那长剑突如其来,被站在断崖边上的人弹得叮当作响。
“飞鸢,许久不见了。”司玦抚摸着剑身,轻柔地道。
有人觉得现在正是将人拖回来的好时机,哪想司玦后退半步,脚跟悬在空中,他用手中的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指来者喉间。
那人落下一滴冷汗,往后退。
那群盐贩脸上的表情在此刻如出一辙的凝重。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常年在刀尖舔血的经历让他们养成了趋利避害的直觉,此刻甩出剑花的司玦让他们心中暂时安歇的警钟被敲得当当作响。
快跑!快跑!
有盐贩回头扭身。
“哈,穷凶极恶的盐贩子,竟也会害怕?”司玦嗤笑,去看那几个想跑的人。
其余人回头看,那想离开的几人也不尴尬,面色如常地走回原处。
司玦摇头:“可惜了,可惜了,来的不全。”
也不知司玦可惜的是那没跑的人,还是那群没来齐的人。
“阿萨,闭眼。”司玦突然说。
众人疑惑,阿萨也没有闭眼。
他们看见司玦轻飘飘地朝前方划了一剑。
没有击中任何东西。
司玦好像变高了。
有人在不可置信地抽气,有人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响彻整个山间。
阿萨在一片血色中见到司玦向他走来。
那人的嘴唇像是干枯的花瓣,他用柔软的指腹将阿萨脸上的血液抹去,笑得无辜:“怕吗?”
堵他的盐贩有八人,被尽数腰斩,肠子流了一地,血液浸湿了裸色的断崖石地。
“谢谢,殿下。”阿萨看着司玦扯下盐贩头子脖子上的那根链子,他生涩地说。
长剑切断阿萨身上的绳子,司玦去抚摸对方嘴角的淤青。
“真的是,打我还不够,还要打你,活该被本殿下腰斩。”
司玦朝着地上少了两条腿的半截身子嘻嘻笑:“给过你机会啦,谁叫你丢不开面子被小弟揍。”
盐贩怨恨地看向司玦,又怨恨地看向同样成了半截的头子。
血液在流失,他们说不出话来。
无比的疼痛,人却无法清醒,眼底的光一点点的消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前来打探情况的其余盐贩再次尖叫出声,他们的手中明明沾染过许多普通人的鲜血,却又害怕极了眼前这人间炼狱一般的情景。
唯一没叫出声的阿恬嘴唇发白,他在看司玦握着剑的手。
未握剑的那只手向他挥舞。
阿恬听司玦说:“快跑吧,甜甜。”
此话落下,尚且存活的盐贩如鸟兽飞散,钻入密林间,不见踪影。
阿萨的一只手攥着链子,他用另一只干净的手去抓司玦的袖子,有些发抖。
“我们,回去,回去吧。”
“……不要赶我走。”
最后一句在阿萨的心中转了许多遍,最后被完整地说出。
司玦回握住对方的手,笑:“不怕我?”
阿萨与之对视:“不,不怕,他们,该死。”
司玦晃了晃阿萨的手,像好朋友一样,他嘟囔着:“赶紧回去,这几天没洗澡我都臭了。”
“嗯,嗯。”
两人往山下走。
离开断崖时,司玦颇为可惜的回头看了看。
多经典的场景啊,跳崖不死,必有机遇,可是他红外线一扫,崖底鸟不拉屎,真掉下去了,没摔死,也不知道得在底下转多久才能离开。
他还得照看着阿萨呢。
总不能带人往下跳吧。
行叭,司玦还是很恐高的,表面上的淡定都是在修仙世界练出来的。
走了一会儿,司玦收回牵着阿萨的手,把飞鸢扯了扯,扯得软条条的,在腰间打了个结。
拎着好累,可是飞鸢不愿意回去。
司玦在阿萨巴巴地眼神下再次牵手。
又走了一会儿,司玦把阿萨身上的血衣给扒了,用干净的地方给他擦了擦脸。
“抱我。”司玦踮脚,环住阿萨的脖子。
见阿萨身体僵硬,司玦哭唧唧:“他踹了我好多脚,我肚子疼,后背也疼。”
阿萨这才明白司玦的意思,他蹲下,揽住司玦的腿弯。
阿萨抱着司玦往山下走,像抱一只小小的猫。
猫儿舞着爪子,去拨弄阿萨脖子上扣着的铁环。
“等本殿下回去了,本殿下就帮你把剩下的环也给掰开。”司玦勾着铁环上的链子,做出承诺。
阿萨嗯了一声。
“你母亲的遗物咱回去再找找,那么多赃物肯定要收归国库,我带你一件一件的去翻。”司玦又说。
阿萨偏头去看司玦弧度柔软的侧脸,失了神。
“谢谢殿下。”
小殿下很聪明,他母亲的遗物的确不在那串链子上,并不是那块玉板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