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时分,众臣依次上告朝政。
杨丞相正在说河外水患,有内臣从侧边匆匆走向渊帝,轻声说了些甚么。
渊帝骤然起身,往廷下而去。
群臣哗然,往两边撤离,以防冲撞龙体。
“诸位,稍安勿躁。”留下的太监向众臣解释。
“陛下的意思是,今日且先散了,诸位将折子递上去,明日再议。”
递交了折子,诸臣边往皇宫侧门走去,平日上下朝走的都是那条道,轿子或马匹都在外等着。
哪想在道上遇见了渊帝。
有禁军列阵,立于正门道路两侧,正好堵住了侧边的路。
众臣拜见渊帝后,只得候在一旁,先等陛下将事办完。
想起这几日的风言风语,他们便将头压得更低,不着痕迹地朝国舅爷看去。
那是一脸的凝重。
今日赵遇回京,也是生死不明的十一殿下的归来之日。
倘若没出那码子事,赵遇的确办成了一件大事,陛下亲临相迎,便是赵家的大幸,赵遇连升三级也无可厚非。
只是……
陛下的脸色不大好,太子殿下的脸色也不甚乐观。
这哪里是迎逆功臣,分明像是要接殡。
马蹄声哒哒而来,在远处停下,赵遇翻身下马,满身风尘。
士卒将兵器上交,随赵遇往前而去。
渊帝面前跪了一列。
“参见陛下。”
渊帝让人起身,却无人领命。
赵遇嘶哑着声音:“陛下,臣有罪……”
围观的众臣皆是呼吸一滞,似乎有无形的龙威攥紧他们的脖颈。
国舅爷脸色在霎那间变得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但即便这个时候他真晕倒了,也不会有人去救。
渊帝不说话。
也不知赵遇是怎么克服自身的恐惧,将整句话完整的说出。
“殿下遭匪徒劫掠,困缚山间,山崩……殿下他……”
话至后处,向来不显情绪的赵大人竟是哽咽出声。
赵遇将头偏过,显然是悲拗至极。
恰在此时,有一架马车朝正门缓缓驶来。
上边装着什么,不言而喻。
渊帝推开内侍要搀扶他的手,踉跄着朝门外走去。
四王爷藏在众臣后边,透过缝隙去看前方跪着的人。
他眼里闪着兴奋之色,却陡然撞见一汪黑沉沉的池水。
赵遇在看他。
心中一跳,四王爷垂眸,去压胸间的心悸感。
半晌,他笑自己。
怕什么怕?今儿该害怕的应是办事不力的赵大人,怀疑上他了又如何?
“吾儿——”渊帝的悲拗声至远方传来。
四王爷心想,十一身死,这罪错就要算在赵遇与太子的身上,私盐一案,他将自己的痕迹处理的干干净净,且留下证据指向九皇子,只待……
“吾儿——”
“父皇!”
熟悉的声音传至宫门中。
四王爷面露诧异。
部分臣子也是惊色连连。
胆子小的已经叫出了声,鬼,鬼,鬼的叫着。
赵遇起身,拍去身上尘土,面上诧异:“诸位这是什么反应?十一殿下吉人自有天相,虽遭劫掠,又遇山洪,却也化险为夷,平安归京。”
“诸位还是收好些情绪,莫要冲撞了陛下。”
众臣听了这话,只想破口大骂!
刚刚是谁不把话说全,作出一副十一殿下魂归西天的悲痛模样的?
如果不是这样,他们的反应能这么大?!
赵遇淡淡地扫了众臣一眼,携士卒退到一边。
见着司玦的渊帝上了马车,竟是要让车马直接驶入宫中。
群臣又往一边退。
待御驾离去,正门关闭,他们才陆陆续续地从侧门离去。
国舅爷急忙跑到嫡子的身边,细问此番临安之途的情况。
赵遇笑着说:“私盐商穷凶极恶,竟惊扰皇子玉体,死不足惜,陛下要彻查到底。”
说罢,赵遇看向还留在此地想试探他的太子与四王爷。
“两位殿下,刚刚人多纷扰,下官不好细说。”
“十一殿下虽转危为安,却伤着了脑袋,有些事记不清楚,还望两位能常到他宫中走动,好让殿下早日寻回记忆。”
这话说的耐人寻味,赵遇的眼珠子黑得发沉,直直地盯着心中惊异的四王爷。
前些日子,四王爷收到飞鸽传书,信筒纸张用的是他特有的样式,信中告诉他,司玦死在了山崩之中。
四王爷攥紧手,面色如常:“多谢赵大人提醒。”
“殿下客气。”
赵遇微微笑。
……
马蹄飞扬,尘土四溅。
“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