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尚未到晚上,满月还未出来,皇宫中便热热闹闹起来。
今日是庆阳公主出嫁的大喜日子。
司玦坐在一边勤勤恳恳地吃瓜,看庆阳被左右捣鼓。
他本来是不应当在庆阳出嫁前与她见面的,可小婢子岁珠来传话,说是庆阳想见他。
可到了这儿,屋子里忙得很,庆阳的婚服已然穿上,而她坐在铜镜前,由婢女们打扮。
司玦便啃着瓜等这伙人忙完。
瓜没了,便去嗑瓜子。
漂亮的花儿逐渐绽放,庆阳的唇色比夏日里绽放的榴花还要灼人炽热。
她睁开眼,看向等候多时的小皇弟。
司玦打趣:“这怎么办?我比驸马爷先见着公主大人的红颜,驸马大人不会吃醋吧。”
这句话拉得老长,庆阳见到司玦那贱兮兮的小表情,忍不住发笑。
还好冠冕没安上去,不然得笑得抖下来。
今儿实在是开心,庆阳便敛人教训小弟的想法。
她将司玦招到面前。
一根漂亮的白玉簪被放到司玦的手心中。
庆阳说:“娴妃娘娘将她与父皇的定情信物交由了我,我便收下了,这支簪子则是二郎交与我的,现在就送给你了。”
“等你甚么时候寻找了喜欢的人,便送给他。”
庆阳抿着嘴笑,她都听娴妃娘娘说了,小十一好像对兰补阙有意思,说不准再过几年——等司玦加冠了,他们也就成了。
得让二郎好好查探查探那状元郎,若是个品性极佳的,提点一下也无妨。
司玦觉得庆阳笑得实在猫腻,正想问个清楚,却被庆阳吩咐婢女给请了出去。
司玦站在门口,握着簪子。
有病啊!所以为什么不让婢女直接送到他宫里去?
司玦思来想去,觉得这大概就是仪式感,盖头得由新郎官揭,婚前的美好祝愿得亲自来给。
换个说法,三皇姐这是把捧花直接塞到了他手里。
司玦把簪子收好,回自己寝宫去。
得回去换身隆重的衣服,今儿总得给三皇姐一个面子不是?
……
黄昏时分,庆阳被渊帝送进花轿中,在敲锣打鼓中往梁将军府而去。
司玦站在渊帝的身旁,听他感慨。
“唉,庆阳这孩子也长成了呀。”
皇宫中唯有三位公主,每次都由渊帝牵着送到别家的臭小子手上去,今儿是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
一年复一年,渊帝的鬓角也斑白了许多。
倒还是个帅大叔,不怎么显老,没到老爷爷那个层面上去。
司玦听着喜庆的婚乐声,莫名品尝出一丝伤感来。
他觉得皇帝爹是想起了大皇姐。
那时他尚未出生,皇帝爹的原配膝下有一儿一女,原来定下的储君战死疆场,而大公主又和亲嫁到了别国去,为的是借道报仇、以平外乱,父女俩皆是义无反顾。
昨儿是中秋,恰是相思时。
赏月赏花,今儿的月儿更圆,花儿开的也更艳。
司玦打断渊帝的愁思,拉着人去追相亲的队伍:“父皇,咱也赶紧跟上去吧,你到了,宴请的宾客们才敢吃酒吃饭。”
司玦弯着眼笑,渊帝心中的郁结便也散了。
二人坐上马车,去吃庆阳的喜宴。
公主出嫁,今日并无宵禁鸣鼓声。
……
觥筹交错,司玦饮下梁二郎敬的酒。
然后快速地撤离现场。
晚一点就又要逮着人乱亲了。
哪想今儿的酒实在是烈,司玦勉强跑到园子的边缘处,他腿一软,就要往下栽。
司玦掉到一人的怀抱中。
十一殿下眼神呆滞的抬头,见着一个恍惚的面孔。
司玦嘴唇微张。
兰潜?
“错了。”来者轻轻地道。
咚咚从角落里走出,抱拳:“赵大人。”
咚咚等着赵遇将司玦送到他手上。
哪想赵大人摇了摇头:“你且在边上守着,你制不住醉酒的殿下。”
咚咚满脸疑惑。
制不住?什么制不住?殿下不就是喝醉晕过去了吗?有什么制不住的?
咚咚满头雾水的看着赵遇寻来一个帮手。
是兰补阙。
酒过三巡,这两人面上都有浅浅的薄红色,咚咚怎么看都觉着不靠谱。
这两人不会也醉了吧?今儿的酒可是在地里埋了十几年的……
可这两人的脚步又稳得很。
咚咚看着这两人默契的一人站一边,架住殿下的身子。
司玦没两人高,双脚悬空,被抬着到厢房去。
咚咚在前边开路,等进了厢房所在的小院里,他回头去看。
殿下抬起头,眼睛里是盈盈的水光。
咚咚轻唤:“殿下!”
咚咚见司玦朝他看来,就瞄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往别处看。
“殿下!”咚咚又叫了一声,却见司玦头往左偏,见着了在那边扶着自己的赵遇。
小殿下双眼发亮!
在这另一边的兰潜在听到咚咚叫的第一声时,便觉得不对,等到第二声,他肩上的重量顿时一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