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王将军摄政,暴虐无道,天下智士钳口结舌、括囊共默。”
今日,杜侍郎府中,小小一处地窖,更是惨绝人寰。
赵遇驻足于阶梯之上。
壁上挂灯幽火浮动,自上俯看,一览无遗。
“大人,此处关押难徒一十又二,均被挖去双眼,耳道喉道皆毁,手脚筋脉尽断。”
“不可视物,不可听,不可言。”
唯能嗅这满室恶气熏天,吞咽那糜烂流食。
“去请医师。”
赵遇朝深处走去。
此处地窖被改成监牢,分为十余处狭窄牢房。
牢中人蜷缩于黑暗之中,不知天日。
若非要呼吸吐纳,有所起伏,便是与那尸体无异。
赵遇行至尽头。
短短一小段路,也不知笼中人是如何知晓生人动静,才能熟练地蜷缩身子往暗处挪去。
赵遇轻叹。
杜侍郎家中的秘密比想象中的要多。
不过…好在…更早。
“加派人手,尽早查明这些人的身份。”
“大人……,大人……”
嘶哑的声音自地窖尽头传来。
侍卫拔刀上前。
一柄短刀自赵遇袖口滑出。
“来——大人,来——大人。”
侍卫心想,赵大人怎会冒着危险,照里边身份不明之人所说而。
赵遇上前一步。
说话的人背对牢门而坐,不知面目。
“大人!小心有诈!”
“都阳!都阳!都阳——!!!”
嘶吼声戛然而止。
赵遇以目示意。
侍卫上前,挥刀劈开牢门锁链。
他将人翻开,却是惊出一身冷汗。
“大人!”
侍卫暴退,后背撞到铁栏杆上。
赵遇侧身进入牢狱,蹲下。
倒在地上的尸体无手无脚,空洞的眼眶中有蛆虫蠕动。
这人——
已经死去多时了。
……
“这位小娘子,莫要担心,我阿耶手稳得很,你那相公肯定无事的。”
十三四岁的娇娇女儿郎端来汤药,递给司玦。
“娘子怕是受了惊,且先喝了这剂饮子,缓缓神,莫要思虑才好。”
小娇娘两眼亮晶晶,嘴角往下压,一抖一抖的。
没办法,她见着相貌好的,便止不住笑,可来药行看病的便是有病的,大多愁眉苦脸,她若是压不住,既要被病人说甚么晦气,又要被阿耶教训。
可今天这个小娘子是真好看呐。
带着面纱,只看这眼睛,便是,便是说书人说的,那甚么一剪秋水。
司玦看着这碗古代版板蓝根,眼神落寞。
小娇娘只当他还在忧心进里屋清理伤口的俊俏相公,她便再说些安抚的话儿。
至于司玦——
他看着板蓝根,哦不,是饮子,他看着这碗汤药犯难。
当初转生到这个世界,他进的是死胎的身体。
后边他来了,死胎活了,可身体终归不好,在娘胎里就落下病根。
那个药啊往嘴里灌,司玦一度以为自己是药罐子成精。
后来借系统力量养好了身子,他是打死也不想再喝苦不拉几的玩意了。
司玦用指尖轻抚药碗边沿。
“且冷一冷再喝罢。”
“唉……”
司玦侧脸叹气。
这个角度的他最是令人心怜。
“娘子莫要叹气,莫要叹气,心中郁结久久不散,那是容易害病的。”
小娇娘单纯又善解人意,咬上司玦丢下的钩儿。
“我与我夫君今儿本是打算往西市去瞧瞧新鲜玩意儿的,哪想刚出门不久,就遇上了凶徒。”
“我夫君为了护住我,呜。”
小娇娘递给司玦一张泛着清香味的手帕。
司玦擦擦眼泪,道:“多谢小娘子。”
他与兰潜进到东市,一路下来听到许多闲言碎语。
骁骑卫与青羽卫都塞杜府里去了,东市的商贩行人不见被坚执锐的官爷,都变得大胆起来,稀稀疏疏地猜测杜府发生了甚么大事。
有人“猜”的太准。
杨小娘子遇刺一事,朝廷是压着消息不发的,可仍流于街坊邻里。
若说这其中无人搅浑水,司玦完全不信。
现在杜府被禁卫军包围,民众不猜杜侍郎是犯了贪污的大事,反倒大多咬定其就是买凶杀人的幕后黑手,还有不少觉着是庆阳心妒杨小与梁二郎青梅竹马,争风吃醋,才行了昏头事。
目前来看,杜侍郎的确有买凶杀人的嫌疑,可这八卦一起,司玦便觉着这里边另有隐情。
【fireヽ(`⌒?メ)ノfire】
司玦:“……”
许久不见,系统发的颜文字更加抽象了。
【是叛逆之心熊熊燃烧。】
司玦没和系统扯皮,他看向小娇娘:“小娘子,我与夫君一路走到这儿,在外边听了许多闲言碎语。”
“他们说,杜侍郎家里藏了刺客,我和我夫君遇上的,不会就是……”
司玦面色苍白。
正要偏头凹造型,就瞧见侧边站着的兰潜,也不知杵在那听了多久。
司玦脑子里的弦啪嚓一断。
“夫,夫君。”
夫君你啥时候出来的?!
兰潜瞧着司玦这忽然呆愣的模样,喉头微动。
他应声:“娘子。”
【唉嘿!】
司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