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溅琉璃盏
静静云逸
三十、日月星辰易变换,山中林木又一青,转眼间,朱祁镇来到蒙古已经几个月了。
他端坐在河边,看着河中的芦苇随着碧波荡漾、听着草丛中虫鸣的叫声,河面上偶尔有野鸭在拍动着水面,想到自己已经沦为朝廷的弃子,孤身流落至此,回归大明遥遥无期,心中似有重石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突然,他觉得身子上搭了件衣衫,转过身后,却是琪琪格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他看着她,四目相对后,琪琪格也缓缓坐在他的身边。
两个人就这样端坐在河边,许久,琪琪格才悠然的说道:“你又想家了,不管这里的风景有多美,也不管我们兄妹如何对你,你的心始终都在大明,对吗?”
朱祁镇静默不语,他捡起身边的一块小石头,狠狠的抛在河面上,激起一朵很大的涟漪,他有些烦躁的说:“大明是我的家,是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是寄托了先辈的重托、父皇母后的期寄、有我年幼的孩子,还有我的结发。。。”说到这里,他看了琪琪格一眼,低下了头颅,心中顿觉一阵昏暗。
琪琪格依偎在他的肩上,无比温柔的说道:“还有你的结发妻子,对吗?你跟我提到过很多次了,就是那位将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救你的妻子,为了祈祷你归来整日在神像面前长跪不起,哭瞎了眼睛,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嫡妻皇后,对吗?”
“琪琪格,我,我不是故意提起她的,但是我心里真的是很牵挂、很不安,不知道新皇要如何对待她们?还有深儿,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他们都是我的至亲骨肉,我如何不惦念!”朱祁镇急急的解释道,他知道琪琪格对自己的心意,对她总是有些愧疚和不安,心里多少也是很懊恼。
琪琪格直起身子,眼光无比炙热的看着他,坚定的说道:“在我最初认识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皇上,你不是属于一个人的,我明明知道这是个温柔的陷阱,但是我还是毫不犹豫的要跳下去,你们中原人不是常说:“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还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什么都不想要,只要可以常常见到你,陪着你,我就心满意足了”。
“琪琪格”朱祁镇轻轻抚摸着她的面颊,终于眼神还是暗淡了下来,他极为哀怨的说道:“琪琪格,我知道你很好,你为我做的事情,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可是,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阶下囚,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什么不能娶你,我不想让我们的婚姻成为战争的牺牲品,不希望有人拿我们的婚姻去做赌注,你可以明白吗?”。
琪琪格听到这些话,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她惨然一笑,说:“你终于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不管我如何对你,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娶我,对吗?”
“我,琪琪格”朱祁镇不敢直视她的眼神,想说什么觉得很是无奈,最终是垂下了头,算是默认了琪琪格的话。
这时,一阵急急马蹄声传了过来,远远就瞧见有人骑着马飞奔了过来,那人看清楚河边的人,快速的从马背上下来,奔至湖边。
“二王兄”琪琪格看到眼前的人满面喜色,又悄悄看了朱祁镇一眼,禁不住脸色一阵绯红。
“祁镇兄,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博彦帖木儿脸上洋溢着笑容,热情的抓着朱祁镇的手说道。
“好消息、是什么好消息?”朱祁镇看着眼前的琪琪格,突然想到难道是也先首领要让自己娶琪琪格吗?想至此,心里是猛的一沉。
琪琪格听到二哥所说的好消息,心里一阵温热,她娇羞的望着眼前的朱祁镇,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心里想到难不成是大哥要强迫朱祁镇娶自己,心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欢喜。
博彦帖木儿似乎没有留意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颇为激动的说道:“中原那边和我们达成和解了,他们同意让你回朝了,明天一早就走”。
琪琪格脸上一阵惨白,只觉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模糊起来,整个人都呆住了,浑身如同雕塑一般被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