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朱祁钰发火的杭皇后,一时也愣住了,遂止住了哭声,但是喉间似有一物堵住,想说什么却是说不出来的样子。
朱祁钰忍不住大声喊道:“太医呢?太医在哪里?”
一旁的掌事太监急忙跪下来回道:“回皇上的话,太医刚诊断完,去太医院配药了”。
“宣,宣”朱祁钰怒从心中来,凄厉的喊道:“宣,把所有的太医都宣上殿,如果治不好太子的病,我就让整个太医院给太子陪葬”。
“是,是”掌事太监浑身哆嗦着,跪在地上一步步后退,直至到了殿门口,才迅速起身朝着太医院的方向跑去。
不时,几位身着太医服的官员便一路小跑的到了殿内,其中一位掌事太医迅速跪倒在了太子塌前,给他搭了脉,又翻了翻他的眼睑,又看了看他的舌头,乃至看到他的脸色整个已变成死灰色,这才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
“太子怎么样了?到底是什么病,不就是痢疾吗?为什么至今未愈?”朱祁钰终于忍不住咆哮了起来。
那太医跪在地上,唯唯诺诺的说道:“皇上,请恕微臣无能,太子的病只怕是不好”。
“你说什么?什么叫做只怕不好,你收受朝廷的俸禄,就是这样当太医院的掌事吗?我要你何用?”说着,朱祁钰一把抽出悬挂在房间内的佩剑,直直的指着那位太医,冰冷的剑光闪耀在那人的喉间,怒气冲冲的便要一剑刺下去。
在这危急的关头,另有一位太医匍匐着来到朱祁钰的身前,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让奴才给太子殿下再看看吧!”
朱祁钰这才收起了手中的剑柄,目光中几欲喷出火来,他愤怒的吼道:“还不快看,还杵在那做什么?”
其实,刚才掌事太医看的时候,他就远远瞧见了太子的神色,知道已经是没有办法救助了,但是为了救命,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太子的塌前,看着太子土灰一样的脸色,心里便知不好,正在他再次查看太子的口鼻之时。
太子猛然起身,及至看清楚眼前的众人,异常虚弱无力的喊了一声“父皇,母后”。
“皇儿,你可觉得好些了,你可把为娘给急死了?”杭皇后见到儿子醒了过来,又是哭又是笑的问道。
朱祁钰也走上前,抚摸着太子的额头,温柔的说道:“皇儿,可觉得好些了?”
太子惨淡的笑了一下,接着,便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人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床上。
“皇儿,皇儿”杭皇后凄厉的哭声瞬间响彻整个宫殿,惨厉无比,朱祁钰心急如焚,再次焦灼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说道:“快,快来给太子看看,快”。
众位医官心中明白刚才是太子的回光返照,但也只得都扑上前,感受着太子的身体一点点变凉,都忍不住摇起了头。
“皇儿,我的皇儿”杭皇后心知孩子已经不行了,忍不住一把抱住他瘦削的身躯,放声痛哭起来。
朱祁钰一时悲从心来,他笑着走到了太子的塌前,温和的笑着说道:“皇儿,你不是最喜欢捉蟋蟀了吗?走让父皇陪你去,皇儿,你醒醒,给父皇说说话好不好,你再叫一声父皇好不好,好不好,朕的好皇儿”。
此时,众位太医、宫女、太监,侍卫纷纷跪倒在地,瞬间,哭声连成了一片,整个大殿沉沁在了泪水之中。此刻,朱祁钰,只觉得万念俱灰,朱见济是他唯一的独子,如今,天妒英才,以后路自己该怎么去走?没有了继承人,没有了儿子,皇位、权力,天下芸芸众生,朝廷的诸多众臣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
他又悲戚的看了太子一眼,摇摇欲晃的站起身,却觉得天地在旋转,眼前的景物模糊,郁结在心中的那股长久无法消除的怨气,让他终于不堪重负,瘫倒在了地上。
“皇上,皇上”他的掌事太监先留意到了他的异样,急忙扑倒在他的身边,他只觉得众人将他抬起放在了另外一张塌上,他觉得自己好累啊!好想休息,他迷糊中感受着众人,又是诊脉,又是端水,又是拿帕子,慌乱成了一团,接着,便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