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断扶着石墙,总算站稳了身子,他现在还不能确定凶手就是那位少主,虽然搞不清楚刚才发生的异状,但想来也只是幻觉罢了。
眼下最重要的是得到云间楼少主的答复。
他强忍不适,终于来到了云间楼门前,此时,少主正和手下交代着削减开支之事,见长断过来,便将手上的卷宗收拢,后又命手下离开,这才带着一副笑面迎接长断。
“大人匆匆而归,莫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只是好奇,你和李掌柜之间……最后一次交易的内容。”
闻言,那少主带着笑意的唇角停滞了一瞬。
他移步向长断靠近,带着银制指套的手搭在了长断的右肩,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勾起他的一缕头发,他抬起脑袋,注视着眼前这位略显木讷的男子。
和传闻中的一样,木讷中带了几分坚毅。
他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便见一位身着捕快服侍的人冲了进来,他呈上一封书信,气喘吁吁的说道:“大人,不好了大人!”
长断立马接过书信,打开之后,看着上面浮现的文字,他的眉头久久未能舒展,如同解不开的绳结。
“这已经是开年第二桩了,张家的人闹到了衙门跟前,您也知道,张家开是金陵一霸!捕头实在是没法子了,大人,求您速速跟我来一趟吧。”
顾不上再审问这位少主了,若是任由张家的人在衙门前大闹,保不齐惹来天子之怒,那时刑部与风波台下场,局面恐怕就没如今这般好看了。
“走!”
说走便走,长断没有一丝耽搁,策马向衙门处奔去。
临至街口时,已见门外人潮汹涌,将街道围了个水泄不通,长断只得下马,从南角侧门处进入。
在见到刘捕头的那一刻,他立马向长断走来,眼神之中透露着许多感激,似乎是还打算说些客套话,他第一句便是“多亏了长断大人。”
见他还要开口,长断立马拦住了他,说道:“事情发生的地点,死者现在在哪?以及他生前都和谁有过来往,把这些内容告知于我。”
“这……”
刘捕头欲言又止的样子,显然有自己无法言说的顾虑。
看出他的心思之后,长断说道:“刘捕头,恕我直言,如今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你考虑这么多了,如果我们此时还在瞻前顾后,便无法得出最终的真相,这点你我都很清楚,况且如今的首案未明,次案又起,金陵城中人心惶惶,我希望大人有什么就尽早言明…”
长断能理解衙门对于权势富贵的畏惧,现在的风气的确一年不如一年了,从新帝继位开始到如今,朝中腐败不堪,民间权贵称霸,不仅他看不到出头之日在哪,百姓们也逐渐对“公正”二字失去了希望。
“大人………”刘捕头意味深长的注视了他许久。
“请来这边吧。”
在房中里间,长断见到了张掌柜的尸体,他思忖片刻后,俯身查看张掌柜心口的伤痕,从大小和深度推测,可以确认是剑伤无疑,这点参考价值不大,真正让他在意的是,尸体身上散发出的幽兰香。
用这种香的人并不多,在金陵城中的更是少之又少,如此有标志性的香味,倒使得凶手坦诚了不少,好像根本没打算掩饰自身的行为。
这使得他联想到了他曾经在书中了解到的一个驻立于金陵城郊的秘密据点,只有少数人的人才知道它的存在,而它的势力却遍布平京。
它也有个不显于世的名字,名为——花兰教。
听说这个地方先是由几十个女子成立的,规模大了以后才遍招天下女子入教,如今教中皆是女子,她们有一个响亮的口号,便是:斩邪念于剑下,还天下之太平。
想到这里,长断觉得他需得亲访一次才能确认,若真是花兰教动的手,倒还真是不好处理。
他自己的道义会和天下法理做抗争。
和刘捕头交付完差事后,长断于午时出发,未时方到城郊,他穿过茂密丛林,只闻得一阵花香,走进深处才见一片山谷之中兰花满地。
他向另一处涯侧抛出飞勾,待确认成功之后,便将绳子一段系在腰间开始缓缓下移。
离山谷越近,那股气味便越发浓烈,可他并未觉得不适,反倒有一丝放松。
再往前行去,乃是一处客栈,屋内传来一阵欢笑声,长断刚准备敲门,便被一阵重力敲晕,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之间,他还闻到了些许酒味……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处客栈之内,才知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屋内的女子们身着粗布麻衣,将缠着麻绳的剑放在桌上,手里捧着酒碗,一齐大笑起来。
这时,其中一个坐在房梁上的小女指着长断说道:“孤云姐,他醒了。”
名唤孤云的女子转过头,她瞧了瞧长断,随即便将酒碗放下,说道:“我没猜错的话,你是捕快对吧。”
长断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说实话,我们也没对你们这些捕快抱什么希望,不过令我感到好奇的是,你是怎么进来的,按理说正常人还未到山谷便会感到浑身无力……”她想了想,却还是未想到缘由,只能把原因归功于长断体质特殊了。
“算了算了,小兄弟,说实话我们也没想拿你怎么样,干了这杯酒……”孤云提起一壶酒,倒了一碗之后,便递给了长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