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两桩案子都已经尘埃落定,长断也琢磨着回到沂洲了,便着手收拾行李。
想到第二个案子的处理结果,他心中不由得感慨起来,李掌柜之死最终判定成了素日知道秘密太多,因怕仇家报复牵连全家而自尽,若是以为好心便错了,堆积的陈年旧案里,许多都是因当地捕快怕麻烦而草草处理掉的冤案。
无论是皇帝,还是高官,或是手里有些权的小官,无不绞尽脑汁的想着多捞点油水,一层层压榨起来,老百姓就更没有活路了。
长断背上行李,谁知刚迈出大门一步,那素日喜欢跟着他的小捕快就找上来了,他一把拦住长断去路,兴高采烈的说道:“大人!这下您可赚大发了!”
长断正疑惑,就见几名太监捧着御笔圣旨缓缓而来,见长断此人与画像上并无分别,便展开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因夙雪门统领举荐,又闻长断捕头在民间声誉甚高,特封长断捕头为新夙雪门统领,接替原职,望其今后能恪尽职守,为我朝效力。”
“是,臣…领受皇恩,不甚荣幸,日后必将尽忠职守,不负皇恩。”
长断立刻下跪,手捧圣旨。
待太监们走后,他方才起身,展开圣旨一瞧,果然不错,心中疑惑之时,却见旁边的小子在一旁止不住的傻乐。
“陆鸣,我封官你这么高兴啊,替我开心?”
“哟,大人,哪能呢,我可不是为了你,咱们这个衙门也要一并并入夙雪门了!往后我跟着你,多少得拿点好处吧。”
“所以,那个原统领呢?”
“听说是告老还乡了。”
………………
看来如今是走不得了,圣旨写的明明白白,他总不能拒绝吧,就是往后常在金陵,不知何时才能回到悬月阁…
次日,夙雪门门前堵满了人,看着门前堆积如山的礼品,陆鸣撞了撞长断的胳膊肘,示意他去看看。
“走了…”
长断拍了一下陆鸣的脑门,只见他“哎哟”一声,手里的瓜子落了一地。
“不要白不要嘛…”
“这刚进门就收礼的习惯,谁教你的?”长断抱臂倚门,眉间多了几分严肃的神色。
“又不是我一个…你要说那天下有的是,我也没说什么啊。”陆鸣嘟囔着。
“陆鸣,你还小,还未完全被世俗浊流所浸染,只是……”
想到曾经和先生相处的时光,长断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最终他也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拍了拍陆鸣的肩膀。
这京城繁华地,温柔富贵乡,多的是他无能为力之事,若要一个一个劝来,实在是有心无力。
“大人……”
“我知道错了。”
陆鸣的回答让长断感到意外,看着这个脸上经常泛着高原红,穿着补丁常服的孩子,他心中有些许的心酸闪过。
“大人,好歹云间楼送的礼不算俗气,您看看呗,好像是什么紫竹扇子,用楠木盒子装着的那个…”
“等人走了我们再看,不然咱们就看不清净了。”他低声说道。
闻言,陆鸣哈哈大笑,他从袖子里摸出一把瓜子,硬生生的塞到了长断手里,自己则在青花石板上坐着,一边嗑瓜子一边逗鸟。
“别坐地上,凉,进屋就是了。”
“让我一个人在这坐会吧。”
“傻小子,还挺有性格,那可随你了,我得整理东西去了。”
“得。”
长断回眸看去,见陆鸣仍是未动,便转头向前走了几步。
“长断哥,谢谢你。”
长断脚步一顿,转头向他看去,笑道:“谢我什么呀?”
“……”
这之后,无论长断怎么问,他都仍是缄默不言,长断觉得烦了便回屋去了,青水池边,陆鸣理了理方才与长断打闹弄乱的头发,嘴里衔着一条黑色发带,望着水面上的倒影,他失神的瞧了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表情很是不快。
“傻小子!吃饭了——”
长断的声音像落入水中的雨花石,将那片倒影击碎,半晌,他扎好了头发,跑着向大道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