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恒殊说:“我前几日隐约猜出来一些,只是一直不敢确认。能让太子皇兄主动替他隐瞒的人,除了你还能有谁。”
更何况,能主动为我着想的,除了你不会有别人……后半句话萧恒殊默默放在心底,没说出声来。
萧恒殊见到旧友,心中既有失而复得的喜悦,又有生怕则溪一眨眼就消失的担忧,他紧握则溪的手不放:“今天听你说,喝酒后会起疹子,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不过哪怕没有那句话,我也能发现。有这双眼睛,又不会喝酒,傻子才信你不是封邃。”
则溪说:“那殿下还故意逗弄我,直接揭穿算了,何必辛苦装醉。”
“如果一下子就醒了,你会不会一气之下把我扔在荒郊野岭,让我在郊外过夜?”
萧恒殊来回摩挲则溪的手:“况且,我看你担心我,怎么还舍得清醒过来,如果我没醉,哪有机会让你照顾我啊。”
则溪几次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但看着萧恒殊不舍的模样,到底是没狠心行动。
只在心中感叹,萧恒殊从哪学来的这些,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对自己动手动脚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敢把您一个人扔下。”
之前不知则溪身份时,萧恒殊还有所收敛,没把自己的本性暴露出来,眼下知晓则溪是谁,就颇有几分毫无顾忌的意思。
萧恒殊笑道:“你从前可没少干这种事。”
纵然知晓眼下的萧恒殊尚且不知内情,不会存心为难自己,则溪还是下意识道歉说:“对不起殿下,从前是我不知分寸,日后不会了。”
提起那些少不经事的过往,则溪多少还是有些难为情,他从前不懂事,怕是做了很多惹人不快,让萧恒殊耿耿于怀的事吧。
萧恒殊听到这句道歉后,怔愣一瞬,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从眼前人口中说出来的。
封邃对他道歉,怎么听怎么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道歉做什么?这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再说,我当时并没有真生气。”
封邃在对他道歉,而且还是以一种近乎于卑微的姿态……萧恒殊似乎意识到,此前的客气并不是完全的伪装,或许已经演变成了一种长久以来形成的习惯。
萧恒殊温和说:“我怎么会和你生气呢,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从前确实做了很多对不起殿下的事,您不生气就好。”
“我不让你自称属下,你怎么还叫我殿下和您这种尊敬的称呼。”萧恒殊说,“你不觉得咱们之间这样行事,实在是有点虚假吗?”
“抱歉殿下,我一时改不过来了。”
若让则溪继续从前那个称呼,他也有些开不了口。这么大的人了,他总不能继续管萧恒殊叫哥吧……
而且放在过去,他也不是每天都管萧恒殊叫哥,这种称呼大约会存在于希望萧恒殊帮自己达成某种目标之时。
“你总对我道歉,我不太习惯。”萧恒殊提议道,“要不咱们还是恢复一下正常的相处模式吧,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
“我有点不适应。”则溪苦笑,“如果殿下喜欢过去那种方式,我只能尽力而为。”
八年的影卫生涯,让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如果萧恒殊更喜欢过去的相处方式,他还需要多学几日。
“不要勉强自己,我是希望你和我相处的时候能自在一点。”
萧恒殊说:“我知道你过得不好,所以不希望你在我面前还要为难自己。”
则溪“啊”了一声,明白了萧恒殊是在为他难过,但这明明是他应得的报应,萧恒殊完全没必要心疼他。
他在袒露真相的边缘徘徊,但趋利避害的本能还是让他选择退缩。
他只说:“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十五岁之前的那些只是一场梦,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影卫,越国公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殿下对我也没有任何印象。”
“我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
这一次他不会隐瞒太久,太子死之前,他绝对会说明真相。
这一次萧恒殊抽出右手,摸了摸则溪的头发:“没关系,我陪你慢慢适应。”
“今晚你想和我一起睡吗?”萧恒殊指了指床榻内的位置,“咱们太久没见面了,你还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们曾经睡过一个军帐,也曾一起躺在砂砾上数星星……但现在,他们距离最近的时候,要么是上一次则溪受伤,他亲自为人上药,要么就是现在了。
“我明日述职,恐怕会早起惊扰殿下。”则溪委婉说,“我不太想挨打了。”
萧恒殊哑然失笑,他还记得那碗安神汤,一碗安神汤下去,确实让人忽略疼痛睡了过去,可也为人招来了更大的麻烦。
“背上的伤口好了吗?”萧恒殊想伸手去探那伤口,却被则溪侧身避开。
“都快一个月了,早就好了。”
原来,距离他们最初见面,已经过去一个月了啊……
一个月过去,什么伤口都该好了,萧恒殊却执意要看:“你这伤口又是沾水,又是伤上叠伤,前段时间还绽开流血,不让我亲自看一眼,我放心不下。”
“之前不是看过了吗,这几次上药,不都是殿下帮我的吗。”
在认出则溪的身份前,萧恒殊就担心那伤口,现在知晓则溪是谁后,这种担心变本加厉。
萧恒殊说:“让我再看一眼吧,我怕你瞒着伤不告诉我。”
行吧……从前都是他为了某件事对萧恒殊软磨硬泡,现在怎么还反过来了。
在萧恒殊的坚持下,则溪只得解下外衣,露出那丑陋的伤疤。
在看到即将脱落的痂后,萧恒殊终于放下心来:“快睡吧,我替你守夜,明日凡事小心,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