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不是疯了?”
回到王府后,则溪忍了又忍,最终还是忍不住表述自己的怒意:“殿下怎么敢在陛下面前直言,不要命了吗?”
“陛下顾及名声,不会因为直言劝谏而处死我。”萧恒殊含笑,“你在担心我吗?”
则溪深吸口气:“殿下贸然行事,实在是太危险了,您怎么能因为…….”
“因为什么?”萧恒殊一挑眉,“因为你吗?”
“殿下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呢。”则溪说,“而且因为我,实在是不值当,我又不是不能忍。”
蛊毒忍一个月会生生疼死,但忍几日还是不成问题的,至少对他来说,不是什么要命的事。
“你不希望我冒险,难道我就希望你受苦了吗?”萧恒殊叹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我对你的心,和你对我的心是一样的。我怎么样都无所谓,我只是不希望你活受罪。”
则溪没再多言,只是突然觉得萧恒殊更在意宁襄也挺好的,若更在意他的死活,等得知他一心求死后,岂不是会更加难过。
“陛下准你祭拜楚王,你替我也上炷香吧。”
楚王刚刚身死时,不少人还以为他仍然是最得皇帝看中的儿子,朝廷未来的储君,不少人曾表示过对楚王身死的哀悼。
但等到楚王在城郊被草草掩埋后,以及皇帝未予他任何追封后,众人方才明白过来,楚王身死这事怕是与皇帝脱不了干系。
楚王一事无人敢再提及,更无人敢去他墓前拜祭,时日一久,楚王坟前蒿草都有三尺高了。
萧恒殊一口否决则溪的提议:“上香算怎么回事,我带你去看他,你随身侍奉,正好替陛下看看我是否行了逾越之事。”
则溪笑笑:“那多谢殿下了。”
“怎么这么客气,你以前可从来不会和我说谢谢。”萧恒殊似有感叹,“你现在这样,我反倒是不习惯了。”
则溪反问道:“殿下连谢谢都不爱听吗?”
萧恒殊说:“当然不爱听,生疏的人才说谢谢,你我之间用不着这么客套。”
“殿下若不喜欢,我还是努力改一改这坏毛病吧。”
“你终于愿意改了?”萧恒殊颇有几分惊喜,“你早就该这么做了,要不然总像是我欺负你一样。”
“倘若你在皇兄墓前还这么客气,被皇兄知晓后,他非得托梦骂我不可。”
则溪失笑:“哪有殿下说得那么吓人,楚王殿下又不是三岁孩童,怎么会做这种事。”
“嗐”萧恒殊摆摆手,“我就是这么一说,有时候我倒宁愿他托梦找我,哪怕真骂我一顿呢。”
则溪眼神一黯,竟不知如何安慰萧恒殊,幸好萧恒殊并不需要他来开解,反倒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吩咐底下人准备香火等物。
倘若是建在山中的寝陵,他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到达,而埋葬楚王的地方就在京郊,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免得让他们在路上忧心。
萧恒殊在前往墓地之前,已经做好土地杂草丛生,墓碑坍圮残破的准备了。
然而,这里并不如萧恒殊设想那般荒凉,坟茔依旧简陋,却是被人精心打理过的整洁模样。
与萧恒殊上次偷偷祭拜时的荒凉截然不同,完全不是无人问津的模样。
这会是谁来过了呢?萧恒殊心生提防,转头去看则溪,结果这人已经抽出了锋利腰刀。
则溪指了指墓后树影重叠的方向,萧恒殊抬头去看,只见有一黑色布料勾在了干枯的树枝上,若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发觉。
若是往日,萧恒殊出于心虚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没,但此时他仗着有圣旨在身,竟生出了前去探查的心思。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在楚王墓前游荡,这人到底是何居心。
就在萧恒殊拨开树丛,看到躲藏那人的瞬间,他直接怔在了原地。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与封邃动手打架的魏王世子——萧岷。
若论辈分,萧恒殊应该叫萧岷一声叔父,但论起年纪,萧岷是魏王的老来子,今年与萧恒殊同岁。
放在人前,萧恒殊这声叔父还能叫出来,可眼下只有他们三人,这声叔父是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最后还是则溪收起匕首,伸手拉了萧岷一把,把人从枯枝败叶中拽了出来。
萧岷这人平日里也算是个风流公子,他何时如眼下这般狼狈过。
落叶搅在发髻中,衣袖不知何时被树枝划破,整个人看起来好不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