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而对萧岷苦口婆心说:“这话我当没听见,叔父下次别乱说了。您不是对谁都这么耿直吧,这万一被人听到,可是抄家灭门的重罪。”
“我当然不是对谁都说的,我心中有数,不过是今日见了你忍不住絮叨几句。”萧岷怅然,“我哪敢和别人说这些,只不过是看你从前与楚王关系颇佳,才敢吐露心声。”
“往日亲密,不代表八年过去依旧如此,叔父做事还是三思后行吧。”
萧恒殊叹了口气:“你以后别来看皇兄了,暗地里写信烧给他也是一样的。”
有人惦念皇兄他当然开心,可若是因为私下祭拜而
连累旁人,不仅他于心不忍,皇兄若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自己在死后还会连累他人。
“我只是不忍心,他生前高朋满座,死后连个扫墓的人都没有。”萧岷说,“我以后不会冒险了。”
其实不仅仅是不忍心,还有对楚王的惦念。昔日楚王还在时不觉得什么,但眼看着皇帝一日日专横下去,他还是感到了朝不保夕的恐惧。
纵然魏王对皇帝构不成任何威胁,皇帝平日里也没心思理会他们家,可他身边的朋友会死……看着身边的人接连死去,哪怕再麻木的人都会感到恐惧。
倘若当年楚王谋反成功就好了,哪怕楚王再狠心,总比皇帝这个反复无常的疯子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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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萧岷送回去后,萧恒殊见则溪面色更差,心里登时咯噔一下:“你不开心吗?”
则溪笑着掩饰过去:“没有啊,殿下是不是想多了。”
可你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我想多了的样子……萧恒殊心想。
不过这还好,甚至已经算是难得了,萧恒殊乐观地想,至少这人现在把不悦摆在了脸上,总比把什么话都埋在心底的要好得多。
“你是不是因为萧岷的话生气?”萧恒殊试探问,“他这人本来说话就不着边际,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更何况他已经知道自己说错了,你根本不是他说的那种人。”
“如果你还生气的话,我现在就去找他算账。”萧恒殊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般,“让他当面给你赔礼道歉。”
“殿下是在开解我吗?”则溪一挑眉,“世子又没说错,我为什么要生气。”
果然还是放在心上了……萧恒殊叹了口气,这事怪他,他不该多问那一句。
“你不要理会他。”萧恒殊说,“你十几岁就能在大漠生活那么多年,总比他一直在锦绣堆里长大要好。”
“生活算什么,又不是去上战场。”则溪轻笑,“我父亲二十几岁的时候,率骑兵北上,杀敌一万余人,我哪能和他比。”
我父亲二十几岁的时候为国效力,我却在做这见不得人的勾当,萧岷当年骂我的话倒是不假。
不过,为防止萧恒殊担忧,这句话则溪到底是没敢说出口。
萧恒殊面色复杂,那可是威名赫赫的越国公,寻常人哪能和他比啊……越国公身死后,这朝中不是明摆着后继无人了吗。
虽说无可用武将,不仅仅是因为越国公身死,更是因为皇帝这些年明里暗里清洗了不少武官。
可被皇帝清洗掉的那些人,也没哪个敢说自己比越国公强的。
但这并不妨碍,萧恒殊继续安慰试着眼前人:“虎父无犬子,若你有机会上战场,未必比越国公差,声名显赫都是后来的事了,越国公十几岁的时候,不和你当年一样名不见经传吗。”
“而且年少轻狂的时候谁都有,你们是亲父子,国公年轻的时候和你一样爱打架……”
“你知不知道这样一件事,陛下尚未登基的时候,越国公还与河东郡王属官打过架,最后陛下闹到了先帝面前,开罪了河东郡王……与你当年没什么区别。”
等一下,说到这里萧恒殊忽然明白过来,皇帝为什么没有追究自己的失礼,反而准许他祭拜皇兄。
他为了一个影卫状告梁琨,陛下为了越国公开罪河东郡王,这两件事有些过于相似了。
他的行为怕不是让皇帝想起了往事,也难怪皇帝会问自己是不是为了这个影卫……
皇帝并非真心想祭拜自己的儿子,而是想起了越国公。
毕竟他们曾经是肝胆相照的兄弟,虽然他们后来恩断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