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几句话。”萧徽有求于人,姿态不好放得太高,“算是我给你赔罪了,当年的事,对不住了。”
不与萧徽走一趟,今日怕是脱不开身了,萧恒殊叹了口气,压低声音说:“你府上没有影卫吗?王府人多眼杂,不是说话的地方。”
更何况,他们来往的事若被皇帝知晓,怕是会引来猜忌。
萧徽明白萧恒殊的顾虑,他同样用微不可察的声音说:“有影卫也没关系,我不设宴谢你,陛下才会疑心。”
话说到这地步,萧恒殊无法继续拒绝,只好半推半就地与萧徽回到府上。
萧徽是真心实意道谢的,他明白皇帝为什么会让萧恒殊插手与自己有关的案子。
表面上看,萧恒殊远离朝堂,不算任何派系的人,对自己的案子能够秉公处理。只可惜,皇帝难得公正贤明一次,却不知晓他与萧恒殊多有嫌隙。
萧恒殊未在此时落井下石,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
这事说起来怪他,或许是皇室一脉相承的爱好好勇斗狠,他曾与萧恒殊互殴过,当时话仗着自己比对方虚长几岁,打得人无法还手,从此两个人算是结下了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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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徽约萧恒殊谈话的时间很凑巧,他府上的影卫恰好受到传唤,并不在吴王府上。
萧恒殊得知这消息后,才略略放下心来。
只听萧徽直截了当道:“你查这案子的时候,是否有朝中哪位大臣对你说些什么。”
确实有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希望萧恒殊把这桩案子判成铁案,但萧恒殊没这么做,面对吴王更不能说。
萧恒殊摇摇头:“并无。”
萧徽仍抱有幻想,希望萧恒殊再帮自己一次,他说:“你若帮我这次,我日后绝不亏待你,晋王之位世袭三代不减等,如何?”
说实话,这对萧恒殊没有任何诱惑力,只要他能活到新帝登基,无论是谁当皇帝,他依旧是晋王。至于世袭三代,他又不会有后代,爵位是否世袭,和他有什么关系。
傲慢的人,果然不适合当说客。萧恒殊心中如是想道,萧徽这话还不如黑衣人说得实在,至少那人还说出了自己与萧徽的仇怨,以及扶持他登上帝位的承诺。
“哦,对了。”萧徽突然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你还没有王妃,不如让我夫人挑选适合的京中贵女,我再向陛下进言……”
萧恒殊无奈地打断了萧徽的话:“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确实不曾有人对我说过什么。”
“好吧。”萧徽勉强道,“你若知晓什么,务必及时告知我。”
萧恒殊思忖片刻:“不过,确有一件事令我心生疑虑,还望皇兄为我解惑。”
萧徽言简意赅:“你说。”
“这案子是冤案,皇兄您心中也清楚吧。”
当年吴王与蜀王的争斗,朝堂上人尽皆知,萧徽掩饰野心也是无用,何况他还当萧恒殊卖他面子是有意示好……
萧徽自负道:“我知道,百万两白银不是小数目,我丈人若有在短短几年时间敛下这么一笔巨款的能耐,现在坐在太子之位的人就是我了。”
萧恒殊问:“你明知道是冤案,为什么不申辩?”
这是一直以来困扰萧恒殊的问题,萧徽为什么不求皇帝彻查?哪怕第一时间就被皇帝下令禁足,但萧徽总有办法上达天听。
同样是亲王,萧徽的吴王与萧恒殊形同虚设的晋王不同,作为当年太子之位的有力竞争者,哪怕萧徽看起来再清心寡欲,但手中仍有实权。
八年前,萧恒殊被皇帝圈禁时,只能闭目待死,而如今,萧徽羽翼丰满,朝中有的是人能够替他活动。
“陛下圣明,自然会还我清白,凡事讲究一个问心无愧,我丈人没做过,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假话,十足的假话。陛下并不圣明,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萧恒殊笑笑:“皇兄对臣弟不坦诚,臣弟又怎能对您说实话。”
“嗐。”萧徽叹了口气,“天底下冤案多得是,桩桩见见都有机会彻查吗?”
“假如陛下存心整治我,我还不如痛快认下这桩罪,再求人替我进言几句,没准陛下顾念父子之情,不会罚我太重。纠缠不休,没准还会挖出其他的事。”
萧恒殊偏过头说:“如果皇兄清白……”
“清白?”萧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陛下处死的这些人谁不清白。是越国公不清白?还是前些年的右卫大将军不清白?”
“清白在陛下面前,是最……”
萧徽声音骤然停止,面色随即阴沉下去。
萧恒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不多时,一道沉默驯顺的身影行至他们面前,缓缓拜道:“吴王殿下,晋王殿下。”
“别在我面前碍事。”与萧恒殊交谈时,萧徽还有几分客气,此时见了这影卫,语气是毫不收敛的凛然,“去我看不见的地方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