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萧徽得到被皇帝召见的消息后,几乎是存了上刑场的心。
事发突然,他冷静思考了两日,依旧拿捏不准皇帝的心思,不知道皇帝是否想置自己于死地。
开脱辩解的话想了一大堆,可皇帝若是铁了心拿自己开刀,这些话就没有任何意义。
楚王死后的那段时间,他确实不太安分,但蜀王因夺嫡被赐死后,他安分守己了不少,为什么还是有人不愿放过自己。
他迫切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捅到皇帝面前的,皇帝最忌讳这些,怎么还是有人把他丈人一事,联系到他头上。
他前些年得罪的人太多,让他去猜幕后主使,他一时间竟想不出是谁。
太子?那些年与他针锋相对、仇怨颇深的皇兄。
萧徽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太子素来懦弱,不像能够做出这种事的人。更何况,太子若有心让他死,三年前就该让他与蜀王一起上路,何必等到今日才动手。
那究竟会是谁呢……
萧徽惴惴不安地迈进殿中,拜见皇帝之前无声环顾四周,发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的存在——他的好弟弟,晋王。
为皇帝所不喜的人,竟然会来此议事?该不会是皇帝找他过来看自己笑话吧。
萧徽压下心中不适,伏地拜道:“儿臣给陛下请安。”
就当他以为皇帝会让自己跪地陈情之时,皇帝威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赐座。”
萧徽心下松了口气,皇帝准他起身,说明心中怒火不重。
皇帝又道:“这几日,委屈你了。”
萧徽疑虑重重,皇帝这是中了什么邪祟,今日怎会如此宽仁,难道说这案子出现了什么转机?
“光禄少卿一案疑点重重,况且钟逊虽为你的岳丈,但这么多年,你与他交往并不密切,不应为了这事牵连到你头上。”
萧徽心中哂笑,现在话说得这么好听,命他回府思过之时怎么不见心软。
不过他这么想,话却不能这么说,萧徽站起身恭敬道:“陛下圣明。”
“不是朕圣明。”皇帝笑了笑,指向萧恒殊道:“你七弟断的案子,去谢他吧。”
原来是萧恒殊,这人为何突然如此好心,莫非有所图谋?
萧徽垂下眼,冲着萧恒殊拜道:“多谢七弟。”
萧恒殊忙起身还了一礼:“这是臣弟应尽的本分,谢字实不敢当。”
见此情形,皇帝摩挲着手中珠串道:“见你们兄弟和睦,朕心甚慰。”
“陛下说得正是。”萧徽说,“孝乎惟孝,友于兄弟。儿臣与七弟手足情深,是孝顺陛下的正道。”
不过这话听听就算了,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不仅萧徽觉得手足情深这事荒唐,就连在一旁的萧恒殊都认为这事可笑。
他和萧徽,不结仇已属不易,兄弟之情是半点都没有。
毕竟,谁会喜欢一个趾高气扬,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甚至在幼年时还殴打过自己的兄长呢?
在搜肠刮肚寻找合适的话敷衍皇帝后,萧恒殊终于被准许回到府上。
这着实让他松了口气,萧恒殊往日就不耐烦应付这些,自从则溪来到自己身边,令他时时牵挂惦念后,多在皇帝面前一刻都是煎熬。
然而,就在萧恒殊迈出宫门的瞬间,萧徽将他拦了下来。
与萧恒殊单独相处的萧徽,收敛起了兄友弟恭的模样,他想对人道谢,却抹不开面子,最后不尴不尬地说了句:“这件事,多谢你了。”
道谢都这么高高在上,萧恒殊厌恶更甚,他摆摆手说了句:“不敢当”,转身就要离开。
没成想,萧徽一把攥住萧恒殊手腕:“走,去我府上说话。”
这人有病吧,他们之间有什么话好说的,互相辱骂对方吗?萧恒殊如鲠在喉,若不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真想讽刺萧徽几句。
不落井下石是萧恒殊人好,以及他们之间的矛盾也没到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程度。
可想让萧恒殊好声好气地对萧徽说话,萧恒殊自认为他的心胸还没有宽阔到这个程度。
“我还有要事在身,叙话就不必了。”
萧恒殊尝试着把自己的手抽出,然而萧徽力道大得惊人,几番尝试下来,萧徽纹丝不动,那双手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完全不给人挣脱的机会。
萧徽含笑威胁道:“我不让你走,你能走吗?”
“再说,你能有什么事。”萧徽调侃道,“晋王府下人打架,能你这个主子回去主持公道吗?”
这句话是直白的讽刺,就差没明说萧恒殊是个空壳王爷,无事可管了。
萧恒殊欲骂又止:“不劳皇兄费心,您有担心我的功夫,还是先想想自己怎么脱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