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曦看着大快朵颐的人,险些以为自己虐待她。
落雪饿的不轻,虽然睡着时长曦喂了些粥,仍是比不上自己吃来的多,活像是三天没吃饭。
长曦托着下巴,拿筷子挡住她扒饭的筷子,说:“慢些吃,不宜过饱。”
落雪放慢了速度,待吃到七八分饱,长曦收了碗筷向外走去。她眼巴巴望着没吃完的菜,动动唇,没说出话。
长曦回过头说:“循序渐进,过饱积食。”随即去了厨房。
没吃饱。
落雪在屋内转了一圈,瓶中的花蔫蔫的,青姨送的糕点盒子也空空的,没找到能吃的东西,寻到床前,被褥收拾的整齐,不见一丝褶皱。
她最后的记忆是在看画,然后...
她在一个房间等长曦,但是长曦没等到,有一个陌生女子,那个人心怀不轨,想轻薄她,然后...
落雪想起了什么,脸上瞬间冒热气。她摸了摸发烫的耳朵和面颊,呼吸急促起来。
手摸到颈侧,细细地触感仍在,线没有消失,光摸着就觉得身体有些发颤,一阵舒服,这金线好像是她的一部分。
落雪撩起袖子,有一根竖直的金线从小臂内侧蜿蜒向上,在手腕处分裂开来,缠了一圈。
那天的与长曦的事是真实的。
后知后觉地,有些食髓知味。
忍不住扑到床上,深深吸了一口,褥子被褥都已换过,仍是有长曦和她的气息,她把脸埋在褥子上蹭了两下,多吸几口,手臂上的金线越蹭越让人兴奋。
门突然被敲了敲,便有一小小的影子跑来。
落雪扭头看去,阿桃拎着小盒子跑进来,又看人在床上,脚步往后退了退。探出一个小脑袋:“落姑姑,你还没起床吗?”
落雪像是做了亏心事被发现,只好从床上下来,将衣物整理一番。
阿桃见人穿戴齐整,不是亵衣,跑上来将食盒塞到她手里,眼睛提溜可爱,又摆出一副施舍的模样:“落姑姑生病了,阿青让我给你送点吃的。”
落雪点点头,张张嘴,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低头打开盒子便吃起来,青姨做的糕点十分好吃,香甜软儒,吃了几个,终于把剩下两分肚子给填饱。
没注意阿桃眼神有些怜悯。
落姑姑生了病好像变得更傻,那就原谅她摘花的事。
长曦很快发现落雪的异常。
练剑,看书,认字,写字都正常,更黏人了点,长曦说什么都能听懂,但是只会点头或者摇头。
她说不出话。
长曦给她仔细检查一番,额头的磕伤隔天便好了,连淤青都没留下,那天磕出血,顺着脸直往下流。
脸侧的金线完全褪去,脖颈的却没消失,在后颈神经密布的地方若隐若现浮凸起。
摸上去时落雪愉悦的眯眼。
不确定是磕碰造成的损伤,还是莲导致的失语。
除了叫“姐姐”,其他话都说不利索,也不像之前那样问题很多,总是欲言又止,应当是说不出口。
如此几次,落雪便缄默许多。
整个人似乎都蔫蔫的,眼神躲闪瑟缩,连带着神采都去了几分,她曾费了许多精力去治落雪的失语症,一次生病打回原形。
夜半时分,两人在床上私语,长曦摸了摸落雪的脸,轻声说:“落落。”
“我们明日回家好不好,该跟青姨道别了。”
“你只需点头或者摇头便好。”
见她乖极的点头,长曦执起落雪的双手,两只手包在手心。
落雪身有缺陷,便会孤立、无助,焦虑。她不曾表达过,长曦知道。她清醒后长曦再施针,落雪表现十分配合,疼也不会作任何反抗。她右手不能用,总是不自觉得藏起来,长曦便主动去牵她的手,温言鼓励。
最近一些时日也是神色飞扬。
她喜穿红衣黑色外衬,黑色腰封,绣纹繁复,认真执剑时面目甚是贵气漂亮。
与之前瑟缩可怜的模样判若两人,只是...
长曦见落雪一只手抽出来,习惯地捏起她的小指和无名指攥在手心,拉到自己脸前微蹭,眉眼低垂,温顺极了。
治人都快治好了,现下又变回之前的状态,任哪个医师都不能忍。
长曦微微有些气结。
“落落,之前是我错了。”
落雪抬眼,没太懂。
长曦低声说:“青姨是对的,一直带你漂泊在外,总是会有一些意外发生,你随我回家休养,环境稳定,没有杂人杂事。”
“我们从此处出发,走个两三日,便可到南部边境。再走水路汇于长渭江,就到南临境内了。”长曦一顿,接着说,“届时不必再有何顾虑,与我一起定能护你。”
她总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只是那些人在暗处,也不出手,她在明处。
在走之前,还有一事要解决。
待落雪睡着,长曦出了小院,关上大门。四处观察一番,胡同两边尽头的摊贩都收了摊,人已经不见。走出胡同,还有一家茶馆开着,小厮在擦桌子,茶馆中没有客人。
长曦目不斜视离开,听到茶馆那边传来关门声。
翌日,青姨给备了一辆上好的马车,车夫会一路送去边境。
早先打过招呼,青姨抓紧做了许多糕点,又包了一些特产,放在车上让两人吃。
临走时,青姨抓着落雪的手,不住地叮嘱。
她挣了挣,回头见长曦点头,便让不再抽回手,青姨抹了一把泪,道:“落姑娘回去好好养身体,此去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