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眼皮不眨就站在海棠树下,冷冷地看着鸨婆,对他来说也不是第一次被打了,从小打到大,没打死过不算完。
“哎呀,鸨妈妈,你这是干什么呀?”
随着轻柔的一声女人声后,众人西南侧斜上方的窗户开了半扇,一截雪白的胳膊轻轻搭在窗台,一缕发丝随着屋内人的动作飘在她的指尖。
好一副美人扶窗浅笑嫣嫣的美画。
“小孩子嘛,还不懂事,你打他做什么?”
“今天你给他求情也没用,我要打死这杂种!”说着她就要把板子往宋策身上打。
“呼——”
“嘭——”
鸨婆手里的板子似乎被一股力量抽离,木板被一瞬间扔到远处。
宋策看了眼上方,窗口闪出一道白影。
一声轻盈的声音落地,众人入眼白色裙摆扫过落地的海棠花,随着人影而来就是温柔的劝慰声,“这不是回来了,看样子身上也没什么伤。”
说着宋策察觉到一股灵力顺着他经脉来到他的丹田,和风拂过一般轻柔,他顿时感觉心口的痛处缓解些许。
宋策抬手抱谢,“多谢娘子。”
“坏了件衣裳,看样子没什么大碍”,苍月回头安抚鸨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这不是什么大事儿?”鸨婆走近宋策身边,她扯着宋策的下裙,“我特意找人给你做的衣裳,让你见客你不见就算了,不知道死哪去鬼混搞了一身脏回来,白瞎了这么好的料子!”
她张嘴就骂,“哪天你死在外头都没人给你捡尸,死玩意儿……”
“让你见个客你拉丧着脸,别以为月娘子护着你我就不打你,我……”
苍月眯眼笑着安抚气消了些的鸨婆,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行了行了,人都回来了。”
她看了眼院落其他人,“都散了吧。”
说完她不忘回头看了眼带宋策回来的小侍从,“小饼子带他下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被唤小饼子的小侍从弯着腰连连称是,方才的震惊还未有缓和过来,他是知道这苍月娘子是个修道的,但从来没见过隔空取物的神本事,这种会仙术的人他这种常年混迹在腌臜地方的小妖哪里见过。
他战战兢兢地领着宋策离开。
身后隐隐传来鸨婆和苍月的对话声。
“整天痴心妄想,鬼知道他能干成些什么事儿?”
“哎,他不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逼得那么紧也没什么用,不如让他出去看看学学。”
“那不成,吃饭的营生,整那些没用的……他必须给我……”
小饼子听得出鸨婆的意思,他知道宋策是老鸨捡回来的,好似是个半妖,别说是半妖了,就算是纯血狼妖修道这事儿也得看本钱,旁人哪有那机缘,他暗自摇头不做感想。
属实说楼里许多姑娘和小侍都是鸨婆接济的,就连自己也是走投无路时鸨婆收留在楼里打杂的,楼里的人哪个不受鸨婆恩惠,就属这宋策最会折腾。
但苍月娘子不同,苍月是半道投身进楼里来,听楼里的人说是无家可归落个脚又说是外头杀了人惹了事跑到皓月城来避避风头。
苍月是个修道者,寻常会帮鸨婆处理些来闹事的,许是性子投合或是其他,鸨婆就留着她在楼里。
宋策和楼里的人一样但又不一样,长得一张美人脸,客人们也知道玉霜楼里有个标志的男侍从,都想一睹芳容,鸨婆也喜得教他些谋事的本事,可宋策偏偏不愿学,整天想着修道,往楼外跑。
小饼子皱着眉站在门外,他想不通,他那张圆脸都皱成一张卷饼了都想不明白,能不用干活就陪个笑谈谈琴唱唱小曲就能有饭吃,还有什么不好的呢?
他站在门外想着想着都有些困了,听着屋子内潺潺水声,突然想起来鸨婆交代的事。
“公子”,他听见水声停了一瞬,“鸨婆说三日后武公子的宴请公子须跟着去。”
屋子的灯火蓦然熄灭,窗口昏暗模糊,小饼子心下一紧,以为出了什么事情,连忙问,“公子,怎么了?”
一片寂静,屋子里水声也在灯火熄灭后没了声,情急之下他推门发现门是锁住的,“公子?公子?”
“无事。”
少许时刻,听着宋策声音从屋子内传出小饼子没动,他思绪稍动想着兴许是蜡烛烧尽了,他轻声问,“那——”
“知道了,下去吧。”
小饼子把话传到,也消了一口气。
他才和这宋策碰过几次面,今日见鸨婆和月娘子的态度,算是明白在玉霜楼里这宋公子确实是特殊的。
料峭春风拂过,走廊外飘进来丝丝微雨,小饼子被冻得一哆嗦,他搓了搓胳膊,风里带着些潮湿的腥臭味,料想是春日里雨水淋的泥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