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策站在街道正中央,擦肩而过的人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人与人互相推搡和借过。
淡粉色的薄纱广袖衣裙上沾染着些许尘土,肩颈上的布料似乎是被利器割裂,淡淡的血腥味晕染在裙摆上,他身上还有些其他细小的伤痕,宋策感觉浑身不舒服。
他冷静思绪压下心中波澜不定的情绪,但他视线恍惚模糊,眩晕感让他恶心。
少顷,他察觉裙下凉意渐盛,低头查看,腿部的裙摆不知被什么利器撕裂,挑起薄纱露出自己的膝盖,一大片淤青。
人群中总有人时不时看他一眼,只见他衣衫不整,身上挂彩,怎么看都不像是正经人家,都露出几分调侃讪意。
宋策回头和那道总是吸在自己的身上的黏腻视线对视。
那人似乎是被宋策的眼神镇住了,但他看清宋策那张脸时还是愣在原地,宋策身着浅色单薄衣裙,虽粉黛微瑕但仍然能看出他面貌不凡,那双淡漠的眼眸更为他那身轻薄的装扮添了几分清冷。
宋策忍着恶心后退几步,但膝盖钻心的疼痛让他不甚踉跄。
“哎,公子,可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他伸着手就要来搀扶宋策。
“哎,不用了不用了——”
突然一双手从宋策身后伸出来扶住宋策的胳膊,另一只手往前阻拦那男人的动作。
“我们家公子我来就行,不劳阁下了。”
说着他拽着宋策就往人群里拖,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人走上前来隐隐护着宋策和旁边的人,那人看着得不到好就识趣地走了。
“宋策,你跑哪去了?”
“要不是——”
说话人一边搀扶着宋策一边上下看,宋策比他高上一个头,被他搀扶的样子显得有些滑稽和怪异,他感觉自己的胳膊被这人往下拖,腿部的疼痛更盛。
扶住他的人是苍月身边的小侍从,他一张圆脸上下移动似乎要将宋策浑身看出一个洞来。
“你衣服怎么——”
“回去再说。”
显然他的情绪被宋策平淡的语气一下子调动起来,他咋一声惊呼,“你——”
下一时,他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刻意,眼神偷瞄四周人窥视的眼神,压低语气,“鸨妈妈好似知道公子跑出城外了,公子小心些……”
他气息急促被宋策弄得惊诧不已,但他不得已只能空出一只手帮宋策捏着开叉到大腿的裙摆。
看到这副模样出现在大街上的宋策,他知道自己回去也要找骂。
他是跟在月娘子身边侍候的小厮,前两个月凭着手脚麻利做事有分寸被鸨婆安排到月娘子身边帮忙。
他知道宋策这个人,平日里不干什么正经事儿,偷跑出去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每次被带回去都被老鸨一顿好骂,他心中暗自叫苦,这次自己也要连着倒霉,不被罚些月钱也要被打。
宋策微折眉头,他停下脚步将裙摆从自己身边人的手上抽回来,推开靠近自己的人,“我能自己走。”
他选着小巷朝着玉霜楼的侧门走进院落,前院灯火通明,客人们和娘子小侍们的欢声笑语穿过亭廊,后院依稀点着几盏灯笼,月光洒在院落的海棠花上,清晨才下的细雨将绯色海棠点缀的晶莹剔透。
他临早出城晚间归来,这海棠便消瘦了些。
“知道回来了,你这小杂种,又死哪去了!”
宋策闻声看去,走廊拐角处一个满脸涂着厚重粉黛的瘦小女人领着一行人气势汹汹涌过来。
来人是鸨婆,记忆里就是这个嗓门很大,一脸凶相的女人扭着腰拿着长尺骂人的样子,宋策拢着外衫抿唇往后退了几步。
但鸨婆提着木尺就朝宋策扫来,嘴里骂骂咧咧,“死东西,狗杂种!”
“你找死啊!”
木尺如雨点落下,他站在原地也不还手,长尺子“唰唰”打在皮肉上,旁人看着也眼皮子猛跳。
鸨婆似乎打的还不够劲,嫌宋策长得太高,它拽着宋策的衣服把他往下拉,“刺啦”一声,她震惊地看着仍旧一脸冷漠的宋策。
“狗杂种,你要死啊,你把老娘新做的衣服一天就穿烂了!”
她夺过旁人手里的灯笼就往宋策身上照,等看清宋策身上的情形时,她气不打一处来,举着木尺就要打他腿,打腿看不到伤处,鸨婆心里还是有些分寸的,打坏了宋策的一张好脸她比谁都心疼。
宋策被她打的不耐烦,一手夺过就要打在自己上腿的木尺,“够了没有!”
女人被宋策平静无波的眼眸盯得说不出话来,那双深邃幽深的眼瞳映衬着火光,旁人被宋策面上露出的肃杀气息镇住,但女人只是愣了几息,下一刻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和气愤的表情。
她像发了疯又像泄了气。
“哎——你个小杂种敢凶我!”
“老娘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还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狼崽子,现在长大了敢顶嘴了?”
“好啊你”,她似乎气急了猛地把手里灯笼和木尺摔在地上,抢过旁人手里木板子就朝宋策这边来,“我今天不打死你个小杂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