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叶衹明朗声读到。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少年们摇头晃脑,有学有样。
……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
叶衹明温声念一句,少年们便跟着念一句,念罢便将不懂的字标记好,等待叶衹明说完便上前去问。
这片自发组成的学堂如往日一般生机勃勃,书声朗朗。
叶衹明走过一处空位,不由得停住了脚步,不必多想便知晓是缺了谁。
他垂了眼睫,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最终回到了位置上,心绪到底生了起伏。
课毕,少年谢过先生,收拾了书卷,纷纷离开,原先的热闹渐渐萧条。
次日是休息日,最后连居平明也抱着书离开,去镇上卖字画或是在老师傅手下打杂学学技艺。
关扶玉的位置空荡荡的,可那个从来跟在关扶玉身后的书童却坚守在他该在的位置上,连叶衹明讲完课也不曾离开。
叶衹明推测书童知道关扶玉的情况,毕竟关扶玉自来听讲后从不缺席,这叫他觉出几分忧虑。
“关扶玉今日为何不来?”
叶衹明终于还是问了,平静的目光落在那书童红肿的眼皮忽然泛起涟漪,蹙眉细看,等待书童回答。
“先生,老爷说他教子无方,让先生受扰,将少爷关在柴房里不准出来……”
书童哽咽着,伸出手抹泪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露出一片青紫的手背,叫叶衹明心下一惊,微瞪眉眼。
“少爷叫我来听先生讲课,做好笔记回去再讲给少爷听……”
叶衹明敛下眼睫,耐心地听他说完,才将疑惑问出:“这伤?”
书童似忽有所觉,连忙缩手,神色仓促,换上一张勉强的笑脸:“无事…少爷他还替我挡了,左手……左手……”
叶衹明这会儿意识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但他却觉出难得的不理解,茫然且不可置信地问道:“关县令是如何教导关扶玉的?”
——别人不知,难到关县令还会不知吗?关扶玉生来是个左撇子,右手的灵活度远不及左手,而今左手出了问题,只怕这笔试……
叶衹明思及此也不作细想,请书童带着递了拜帖,随后整饬一番便前往拜谒。
按照原来的计划,临行前将居平明昨日处理过的兔肉一并带上,路过前吏部尚书住处时拜谒了前吏部尚书。
前吏部尚书姓文,单名恭,几近古稀之年的老人长着一张圆脸,须发皆白,笑纹昭然,体态与神情和弥勒佛颇有几分神似。
“衹明呐,”老人摇摇蒲扇,背倚着竹椅悠然自得地欣赏着远山朝阳,“我看悬啊!”
叶衹明眉眼弯弯,不失恭敬却也不少灵动:“老师不是在看那山罢?”
“嘿呦,”老人咧开嘴笑起来,伸手指指热烈的朝阳,合上眼若有所指地道,“十二年了,你问了我十二次。”
叶衹明知晓文恭是不会明说了,如以往一般转身熟练地进了木房,舀一瓢清泉替老人倒上。
老人笑得眯起眼,笑纹深邃许多,了然道:“有何疑问,不妨一道说说。”
叶衹明抿唇沉思,随后才斟酌措辞将清晨之事简述。
老人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直到叶衹明说完,才缓缓讲出自己的见解:“衹明,很多事情,只看当下难得全貌——但一如你所思,此举确实不够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