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衹明无奈，苦笑一声。

·留客寨·

莫听“留客”一词温和无害，这寨可并非善茬。

转眼被强“留”在此处已有三日，得知居平明与胖叔暂无性命之忧，叶衹明也只好耐心等候未知的安排。

这间房是平常用来关人质以换重金的地儿，生活条件较之其他地还算过得去，却也并没有太好。

叶衹明被限制在这间狭小的屋子里，睡觉的床板不足以他舒展身躯，更别提翻身踢被了。

几日来通过送食物的寨民得知，原来那日的少女是留客寨的第二把手，擅长弓箭弹石子，是寨子里为数不多的原住民。

而这留客寨第一把手，想来是身份比较神秘，寨中人对此禁而不谈。

一旦话题被引到大当家身上，他们便莫名其妙地沉了脸色，紧闭着唇不再张开，有时连餐具都不再收拾，转身便一言不发地离开。

——怎么，难道这寨主面目狰狞，狂暴肆虐？

叶衹明想不明白，原是想了解寨主消息好交流一番，却不想什么也没能打听到，碰了几次灰后叶衹明也不再询问。

不过那少女倒是常来。

来的时候总也会带些吃食，不过很少和叶衹明说话，只是会常常在对视时首先移开目光，不自在地整理长发。

少女的长发似乎带着魔法，每日的形态都不重样，时而娇憨可爱，时而轻快动人。

叶衹明不曾过问。

暗不见天日的小屋里，叶衹明曾问过居平明与胖叔的处境，少女摇摇头，却是什么也不愿透露。

叶衹明陷入了一种无声无言的处境，他渐渐也沉默起来，眼眸不再常常投向外边——那洒满天光的世界似乎离他越发遥远。

少女带来的东西他不曾碰过，少女知道，第二天来的时候便总把前一天带来的东西收拾起来。

这种糟糕的状态持续了七天，终于，少女主动说话了。

“我们寨主想见你。”

叶衹明惊讶地抬起头，少女的神情却罕见失了明媚，带着淡不可察的悲伤。

少女望望他，这会儿不再如往常羞涩，而是坦然地注视。

很奇怪，像是…像是在端详打量什么即将消逝的美好。

少女的目光温亮，在一片昏暗中宛若一块泛着流光的宝石，晶莹清透。

一路并不遥远，半途中，少女终于开口。

她说：“若是见着大当家的，可千万注意他的弓箭。”

叶衹明不知其所以然，不便随意点头。

少女继续说道：“他这人脾气极为古怪，若是听到不喜欢听的，就会挽弓取人性命……”

叶衹明一愣，去看少女，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少女冷静的声音在这片雪地里响起，唇开唇合之间冒出白雾，飘渺的白叫人看不真切。

“也不必过于忧心，或许——或许你会像那个傻憨一样，无意间就得了大当家青眼也说不定！”

叶衹明这会听懂了些，他对未知的到来原本并不担忧。

却不想这一路走来，寨中人得知他是前去见寨主时都连连摇头，一副惋惜模样。

叶衹明蹙眉，心下生出淡淡的不安来。

——若是秀才遇到兵，真怕是有理也说不清。

后半程少女几乎不再开口。

漫天洋洋洒洒的雪花飘零，偶有落在叶衹明衣袍上的、墨发上的，还有眼睫上。

寒凉，无处不在，无孔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