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薄的云雾笼罩着白色的大楼,在蒙蒙细雨里整栋建筑显得飘忽不定。
偌大的医院,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味直扑口鼻,走廊上人来人往,医生和护士正在紧张忙碌地工作。
路思远来到三楼的高级病房前,快速推开房门,急切问道:“妈,我爸怎么样了?”因为跑得很急,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健硕的胸肌上下起伏着。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二十出头长发齐肩,身着一身嫩黄色的复古长裙,体型娇小的年轻女孩,正嘴角含笑,和坐在病床上半躺着的路严热情地聊着天。
此时病房内的场景才让路思远明白,原来他又被这对夫妻套路了。
路思远的刘海被雨水淋湿,自然地垂在眉前,水滴沿着发丝滑落过他的脸颊。他微眯眼睛,仔细盯着这个女人,眼前这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
他微微仰头,眉头轻蹙, 努力把那些零散的记忆从脑海深处打捞起来......
那大概是一个月前的事儿,他去医院帮父亲取检查报告单。
医院走廊里坐满了问诊的病患。一位年纪三十出头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三四个月大的婴儿。
婴儿闭着眼睛嘤嘤啼哭,女人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看起来很疲惫的样子,她轻轻摇晃着婴儿,“宝宝,不哭不哭,妈妈在那,在坚持一会儿,妈妈看完病就带你回家。”
小婴儿完全听不懂妈妈的话,两个小拳头来回挥舞着,闭着眼睛哭的更大声,女人额间渐渐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女人艰难地从背包中取出一个保温杯,刚把盖子打开,怀中的小宝宝便哭闹起来,小手一挥,直接把杯子打翻。带着温度的白色液体飞溅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洒落在旁边一位二十多岁、长发齐肩、面容姣好的年轻女子身上。年轻女子像是被点燃的炮仗一般瞬间跳了起来,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腰间洇湿的那一大片污渍,一边气急败坏地破口大骂:“ 你怎么回事儿? 知不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弄脏了,你赔得起吗?”
“对不起,美女,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拿稳,我来帮您处理一下。” 女人一边用一只手紧紧抱住哭闹不休的孩子,试图安抚,一边急切地用另一只手在背包里翻找,好不容易抽出一卷卫生纸,便要上前帮年轻女子擦拭衣服。
年轻女子却满脸嫌恶,猛地挥手将女人的手打开,“别碰我的衣服!今天真是倒霉透顶,出门就遇上你这种没素质的人。还有这个小崽子,就知道哭个没完,吵得人心烦意乱!”
“对不起啊,孩子饿了,我想给他喂奶,可是.....”女人带着哭腔,费力的抱着孩子站在原地,小声哽咽着:“ 是我太笨了,对不起。”
“ 你就是蠢, 干嘛带孩子来医院 ,就不能找个人管一下么!麻烦死了。”年轻女子没好气的擦着衣服,满脸都是嫌弃。
女人抱着孩子愣楞站在原地,“我老家在外地,这里没有亲人。”女人用脸颊轻轻贴着孩子的小脸,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对怀里的孩子说,“爸爸答应过咱们娘俩,这次任务结束回来就休假,带咱们回外婆家。”
小婴儿听到爸爸后,哭的更加伤心。
“宝宝,不哭了,爸爸一定会回来的,一定会的。”
她抱着孩子的手略显颤抖,有些哽咽地哼唱着儿歌,“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年轻女子翻了个白眼,她拿出电话不知道和谁说了一句:“ 给我送衣服过来,我在XX医院,快点。” 然后对着 那对母女呵斥道:“唱什么歌,一个哭都够心烦的了,衣服你说怎么赔吧。”
路思远皱眉撇了年轻女子一眼,刚要开口说话,医生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护士从里面走出来,问道:“路严,来了吗?路严。”
路思远拿着片子和检查报告单走了过去,“我是路严家属。”
护士接过片子看了看,“好,和我进来吧。”
……
原来是她,路思远心生厌恶,用力握紧了门把手。
路母拿着水壶从路思远背后走进来,顺手推了他一把,“干嘛呢儿子,别愣在这儿,快进去呀,欣欣已经等你很久了。”
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小声提醒路思远,“这姑娘真不错,我和你爸都看好,你给我努力,争取下半年把儿媳妇娶回家。”
听到母亲这话,路思远本能的想逃,刚转身,却被父亲叫住。他硬着头皮说:“爸,我看你现在状态不错,我公司还有点事儿没处理完,晚点来看你。”说完就要脚底抹油开溜。
“路思远!你给我过来。”路严靠在床头,中气十足地命令道。
路思远身体一僵,停下脚步,最后无奈地走到父亲床边。
“思远哥,你好。”白欣欣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笑盈盈地和路思远打招呼。
路思远没有回应,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白欣欣,随后板起一张扑克脸。
“欣欣和你说话,你没听到吗!”路严呵斥道。
“欣欣啊,你不要见怪,思远这个臭脾气和你路叔叔年轻时一个样。”路母连忙打着圆场。
白欣欣心里泛起些许不悦,可自从看到路思远的照片起,她就被他出众的外表以及浑身散发的男性魅力深深迷住了。没想到今日一见,他竟这般有个性,她的征服欲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白欣欣佯装害羞的样子,挽住路母的胳膊说道:“阿姨,没关系的,思远哥和我还不熟。”
路母轻轻拍着白欣欣的手,眼睛看向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路思远,说道:“儿子,都这个时间了,欣欣还没吃饭呢。你带她出去吃点东西,再把她送回家吧。这么晚了,让她一个人回去,我和你爸可不放心。”
路思远皱着眉头,一声不吭,转身迈着大步,快速走出了病房。
医院楼下,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这阴郁的天气,再加上母亲的安排,让路思远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他默默地走着,白欣欣把雨伞换到了另一只手上,正要靠近路思远时,路思远却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白欣欣娇声道:“思远哥,淋雨会生病的,要不这把伞给你用吧。”
“不需要谢谢。”路思远的声音冷得仿佛能把路面上的雨水冻结成冰。他走到路边,抬手拦下一辆出租车,然后转身对白欣欣说:“白小姐,我不能送你,你打车回去吧。”
看到白欣欣瞪大双眼看向自己,路思远皱着眉头拉开了车门,从钱包里拿出现金递给司机,说道:“师傅,送她回家,地址您问她。”说完,干脆利落地关上了车门,潇洒地走了。
站在出租车旁的白欣欣这才回过神来,她紧紧握着拳头,朝着路思远离开的背影大声吼道:“喂,路思远,你什么意思啊!”
白欣欣气得在原地跺脚。
路思远心烦意乱地回到车里,点燃一根烟叼在口中,丝丝缕缕的青烟在他鼻尖缭绕。他眯着眼,仰头靠向椅背,心口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憋闷得透不过气来。他知道母亲一直在操心他感情方面的事,没料到今天又整这么一出戏。前几年,路思远还能找借口推脱搪塞,可看父母今天这阵仗,似乎是要动真格的了。他用力揉了揉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