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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上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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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人,您嗓门可真大,这雅间拐了两个弯,愣是没拦住您的声音。”靳王向着来人扫了一眼,“哟,还有卓总兵。”

卓缙文跟在郭业槐身后,朝靳王躬身行礼。

郭业槐似乎早就料到开门的人是谁,对着靳王抱拳还礼,故意提高嗓音,“殿下今日不在府中宴客,竟跑到这水阁雅间来了。今日去丁大人府上时,就听他说您回城了,微臣事务繁忙,还没抽空去王府拜会,择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晚,借着您的地方,咱们好好喝几杯。”

郭业槐领着卓缙文刚要迈步,被靳王伸手挡了一下,“两位大人还请今日行个方便,就不要与本王争这间水阁了。”

郭业槐故意往遮掩的门缝中瞅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原来殿下也有这等雅兴。”

卓缙文凑过来,讪笑道,“既然殿下有美人相伴,咱们就别打扰了,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美人,有这样的好福气。”

靳王笑意不明地看向卓缙文,“卓大人何时与郭大人搭上腔的?前日任大人死的时候,连您的影子都没见着,怎么他老人家前脚一走,您后脚就跟上来了,这么急?”

“……”卓缙文脸色骤然一黑,立时觉得自个头顶罩了片乌云,连鼻孔都冒着晦气。

郭业槐半步不见退让,浅浅笑道,“王爷,您不让我们进,是不是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靳王眯起眼角,颇有意味地“啧”了一下,“郭大人心眼里藏的东西还没验出个好歹,倒是先嫌弃起本王的东西脏。”

“你……”郭业槐狠狠一咬牙,“殿下,说话讲求证据,我藏什么了?”

靳王上前一步,笑着逼近他,“藏没藏着,还不是本王说了算吗?”

郭业槐磨着牙,“殿下,您这是栽赃!”

“郭大人身后那点事,可都不需要旁人栽赃,随便一查,总能查出猫腻。”薛敬往后退了半步,抱起臂,“马镖、任大人猝死、还有那封被本王烧了的奏疏,随便翻出来一个,您都说不清。哦对了……”靳王忽然想起了什么,阴凉地看着郭业槐,“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郭大人此时应该还在禁足吧。任大人尸骨未寒,您就另起炉灶,喝起第二摊酒了。”

靳王说着,还故意扫了一眼同样紧张起来的卓缙文,松松一笑,“本王回头可得好好说说这个老丁头,他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走前明明答应了本王,在郭大人禁足结束之前都不得出驿站半步,如今距离禁足结束还有半个月吧?怎么这么早就放出来了。我看郭大人活蹦乱跳的,还有空来水阁喝酒,想必丁大人下一回奏京的折子得稍稍改个措辞了。”

“我……”

郭业槐刚想反驳,却被卓缙文伸手拉了一下,“那个,既然王爷没空,我二人就先行告辞了。”

说罢,便拉着郭业槐趔趄着下了阁楼。

水阁掌柜这时才敢走上前,为难道,“王爷,是小人有罪,确实没拦住。”

“无妨。”靳王安慰道,“幸亏您在外提了个醒,多谢。”

薛敬回到雅间后,便没了话。

美好的景致倏然都被方才那场“意外”冲散,两人默默地用完一餐,待人流散尽,才乘着马车晃晃悠悠地回到了幽静的怀沙巷。

二爷坐在车内,听着马蹄声缓步往前,在这僻静的窄巷中制造着杂音,忍不住问,“怎么一直不说话?”

“没有。”赶车人的声音很低,显然不怎么高兴。

马车停在丛中坊前,薛敬转身钻进车厢,沉声说,“二爷,我抱你回去。”

却在深处手臂的时候倏地被二爷按住,“还放在心上?”

薛敬低下头,有些难忍,“方才……你在门内听到的,就是我那张‘皮’……”

二爷叹了口气,未料想这人正为这事生气。

薛敬自小心怀宽厚,从不在小事上斤斤计较。此刻生气,不是为那些人口中的不敬之言,不是为被搅扰绕梁三日的丝竹之音,也不是为几番生死后好不容易坐下来吃的一顿上元佳宴……而是因为他觉得这层“皮”披在身上,看在自己眼中,就变成了一个阴险狡黠之人。

二爷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了握,安抚道,“在这座幽州城里,只要想活下去,就不得不与虎谋皮。在城外,你要挡明枪,便要用上‘挡明枪’的兵刃,在城里,你要防暗箭,便要用上‘防暗箭’的手段。你做事光明正大,不像他们那般阴损歹毒。因此,即便你披了上百层‘皮’,不过是为险中求胜,又有什么关系呢?”

“二爷……我……”靳王心念一动,在这封闭的马车中,呼吸有些抑制不住地急促。下一刻,他反握住那人的手,将他的手牢牢地握紧手里。

“我方才在雅间里听到了,那姓郭的必然是在你身边设了眼线,否则不会你前脚刚进水阁,他后脚就带人去捉‘虫’。幽州是一座染缸,看起来色彩缤纷,其实搅在一起,原本是什么颜色,谁又能看得清呢。”二爷缓缓叹气,心思一沉,“殿下,你要记得,在这座城中,绝没有永远的友军。”

薛敬点了点头,“明白了。”

而他的手却没松。

二爷想抽回手,可薛敬的手却像是钳子似的,死死地握住自己,便忍不住提醒,“放开。”

见他不放,又说,“松啊。”

靳王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像是犯了错般往后一缩,“我以为……”

“以为我会觉得意外。”二爷看着他,轻笑一声,“精明、算计、狡猾……都并非恶词,凡事都要看两面。你要……”

二爷话还没说完,忽然被薛敬按住肩膀,这人的呼吸一瞬间贴近自己耳边。

“……”薛敬的气息和车外浓烈的夜色纠缠在一起,温热急促,“精明、算计、狡猾……我都用在了旁人身上,却将所剩无几的真心都许了你。”

二爷猛然一震,跟着有些迟疑地转过脸,深深地望着他。

这人的眼神炽烈坚定,就像是催急风雪的山顶盛开的一粒火种。

“只有你。”他又说。

……

许久后,二爷轻轻一叹,“殿下,你的真心不应只属于我。”

二爷声音极缓,只这么一句话,势要将风雪中挣扎的火种掐灭。

“我——”

忽然,车帘一动——

“老六,来了都不说一——声……”

葛笑的笑音忽地一收,整个人僵在原地,不尴不尬地忘词了。

二爷轻轻推开薛敬,给彼此留下个不近不远的距离,抬头问葛笑,“什么事?”

“哦……”葛笑挠了挠脖子,下意识咳了两声,“那个,刚才从楼上看见马车进了巷子,就来迎迎老六。”

二爷回头对薛敬说,“你回去吧,不必进去了。还有,这些日子没什么事的话,就别来了。老五,帮我一把。”

葛笑愣在原地,心里忽然七上八下,也不知道是伸手还是僵着,直到二爷又喊了他一次,才反应过来,连忙搭着手,将他扶出了马车。

……

薛敬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猛然吐出一口气,背脊浸着热汗,却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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