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临。关于急诊科改造……”江临的脚尖无意识地碾着地上的青椒丝，汁液渗入拖鞋缝隙，“想确认补给站的药品清单是否需要增加……”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刺耳的仪器警报声。“稍等。”沈墨的呼吸变得急促，接着是包装纸撕开的窸窣，“葡萄糖注射液两支，5%浓度……”他的声音突然断在某个气音里，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沈医生！”护士的惊呼穿透话筒，混杂着轮床撞击墙面的声响。江临的手指几乎要捏碎手机，另一只手已经抓起车钥匙。冲出门时才想起灶台上还有未关的燃气阀，折返时撞翻了料理台上的糖罐。彩色糖果滚落一地，在玄关的感应灯下像散落的药丸，柠檬味硬糖滚到小宇的球鞋边，糖纸上的卡通笑脸沾满雨水泥渍。

晚8:03仁和医院急诊科

江临的白衬衫被雨淋透，发梢滴着水冲进抢救室时，正撞见沈墨自己拔掉静脉注射针头。苍白的胳膊上还粘着血糖试纸，5.2mmol/L的数值在监护仪上泛着幽蓝的光。

“低血糖而已。”沈墨的唇色比下午更淡，指尖摩挲着移植纪念牌的银链，“今天突发大型交通事故，三十七个伤员。”他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新鲜血迹，在荧光灯下呈现诡异的紫黑色。

江临注意到沈墨的病床号是17——和小宇当年的床位相同。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映出两人交叠的倒影，江临从口袋里掏出未拆封的血糖仪：“这种型号的监测更精准。”

“江总监对医疗器械很有研究？”沈墨接过仪器时指尖擦过他的手背，冰凉的温度让江临想起停尸房的金属台——三年前他最后一次触碰小宇的手指，那触感与此刻惊人地相似。

监护仪的波纹在两人脸上投下流动的阴影。沈墨突然指着江临平板电脑上的设计图：“急诊科需要更多自然光。特别是凌晨三四点，家属等候区的顶灯太刺眼了。”

江临的呼吸滞住。设计图上斜切的天窗正是他昨夜添加的，灵感来源于小宇病房外那扇永远打不开的窄窗。雨声忽然变得遥远，他看见沈墨在电子病历系统输入密码，屏幕蓝光照亮他后颈的旧伤疤——那是心脏移植患者家属特有的识别码，形如展翅的鹤。

“你在找的捐赠者……”江临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平板上突然弹出施工队紧急邮件：【B2层密室发现冷藏设备，疑似非法医用】。雨滴顺着他的下颌滴在触控屏上，模糊了监控截图里那台贴着“CTX-097”标签的器官运输箱。箱体表面的反光中，隐约可见陈教授金丝眼镜的残影。

沈墨的手指停在键盘上，转过脸时眼神如同深夜的海：“三年前的今天，我弟弟在这里获得新生。”他的白大褂衣领下滑出银链，串着的移植纪念牌闪过冷光，“而有人永远留在了这个雨夜。”

窗外惊雷炸响，江临手中的血糖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鲜红的“LO”提示符在黑暗中跳动，像极了小宇生命监护仪最后定格的那个符号。急诊科的备用电源同时启动，红光笼罩的走廊尽头，推车滚轮声由远及近——是运送器官的冷链箱正在经过。

“跟我来！”沈墨突然抓住江临的手腕。两人贴着墙根穿过消防通道，消毒水的气味混着雨水的腥咸。在B2层货运电梯的监控盲区，沈墨用手术刀撬开通风管道盖板：“今早发现的，直通地下密室。”

沈墨的血糖仪再次鸣叫。2.9mmol/L的数值在红光中模糊成血色光点，他摸索葡萄糖冲剂的手被江临按住：“用这个。”递来的水果硬糖是小宇生前最爱的柠檬味，糖纸上的卡通笑脸在雨水中逐渐晕开。

“不行，我们现在应该冷静，从长计议，既然我们已经发现这些，就要做到一网打尽，如果打草惊蛇，让给他们逃了，后面想要抓住他们就更难了，去我那里吧。”江临一把抓住沈墨打算撬开通风管道的手，内心其实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股压抑的怒火在燃烧着为数不多的理性了。

沈墨感受着颤动但是炽热的江临的手，内心一颤，发现江临的反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默默回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