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让,你就从未去问过你父亲的过往。”伯伯试探着问了小让一句。
“不是没问过,而是不敢问。曾经无意中翻出过父亲一张军官证,还只看了军官证的外壳,里面还没来得及打开看里面,就被我娘发现,一下抢了过去,用剪刀剪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并且反复嘱咐,不得和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你娘做得对,那些个非常时期,万一被别有用心的知道了,会造成灾难的。”
瞎子王被德厚牵过来了,伯伯提醒他讲,曾经在军营里算八字讨饭吃的经历。
“那个时候是因为逃难,落到了两军阵前。这边是段师长带领的解放军,正在煮红薯吃。那没管那多,手里一个破旧的搪瓷缸子就直伸到前面去要,他们好,一装就一缸子。吃饱了肚子,就想跟他们讨点钱做路费。当官的讨论他们的事去了。个别当兵的告诉我,讨钱,要到对面国军阵地上去。他们有钱,全套美式装备,那大炮一轰过来一炸就一口塘,往前线冲锋还发光洋。不怕死又胆子大的,就到那边去讨。那时如果讨不到钱回不来,就只有死在那里。心一横,麻起胆子就去。那晓得跌跌撞撞一路摸过去,正碰上那边开枪抓特务。后来特务都打死了,连我瞎子一起抓到丛团长的司令部。审问我的是付官,“瞎子鬼到前线阵地上找死!我答;饿死是死,打死是死,早死早投胎,下一世再不当这个背时的瞎子鬼!他们听的都笑,我没去管那多,反正听天由命。后来付官把我送到地下室,我问为什么,怕我跑?付官笑谈,鬼瞎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把你放地下室是为你安全起见。一颗炮弹来,屋都炸没了,那有你的命。这里一袋光洋,是从特务身上搜集的,都给你。另外一封信是由你自己去交给解放军的段师长,他会顺便带你回去的。)”
话到这里,瞎子王的故事算是讲完了。
“师付,那您解放前就认得小让的父亲?”德厚问。
“岂止是认得,他一屋二代,三个人,一共救下我两条命。一次是战场上,他父亲救的。第二次是那几年过苦日子没饭吃,人在外面跑一天,想哄个把人算一下八字,蒙几个饭钱,那年月人人个个自己都难顾,那个有心听我算八字,抽胡说。跑一天下来饿得人发软,抬脚不起。回家小让妈嘱咐他一碗烫饭送过来那也是救命。
那个时候,每户每人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一日三歺下来能剩下什么?只能是他两娘崽的计划米再加上我瞎子自己的计划米多加点水,再添一点白菜边边或者个把萝卜一起煮熟,煮烂。然后每人一碗,算是人间珍馐了。”
“行了,行了,只要你讲那一段的经历,你又口无遮拦的瞎扯。”当着瞎子王两个徒弟的面,伯伯并没有过多的指责,瞎子王自己也识趣地收敛了。
“我和丛老将军对垒之初,他的军事实力明显地高于我。他全套的美式装备的加强团,而且是远征军归来的强捍班底。我带领一支由一些区小队县大队拼助起来的临时班底,他若趁我立足末稳就开火,我无疑会惨敗。他没这样做,我也就没去惹他。当我们后来几个师把他围在中间的时候,我们和他的谈判开始了;我们开出的条件是起义或缴械投诚。他两项均拒绝,原因是己有家人在台,他们会遭殃。他的做法是无条件交出全套美式装备,并留下各技术兵种的愿留人员。其余那些曾经保家卫国的抗日将士,让他们回到自己父母妻儿身边去。这些都是很容易就能接受的。关键是他后面还附加了一个要求,接受这些美式装备的军事主官,必需以个人名义向他写一分承诺书,任何时候都不得用这些美式装备向自己的老百姓开火。那几个围他的主力师首长有点不屌他,眼看就是败军无疑了,老子们本来就是人民解放军,职责是什么心里清楚得很,还用你来啰七八嗦。
“趁那些主力师首长还在相互议论之际,我老段先下手为强了。一整套美式装备入手,我老段手里的那个预备师之即成了王牌师。那些师首长都埋怨我老段(不地道,抢了他们到口的肉。)”
“后来您接手的时候问过我父亲没有,他为什么要提那个条件。”
“没有,等我过去接收的时候,你父亲已经和那些老兵一起悄悄的走了。见到的只是你们师父,他托我把顺便带回来,这个我照作了。后来那个留下来的炮兵连长他告诉我,(老长官之所以不起义不投诚,是因为他大舅哥是空军的头头,一家老小都已经在台湾了。不向老百姓开火是因为老百姓无知,不晓得躲避,炮弹一炸响就只看见到处是碎肉,连巴掌大的一块尸体都见不着,太惨了。)”